静楠记得,有次和阿栾一起玩儿时,阿栾看见一位长发的姐姐,就很肯定道:“这位姐姐头发这么长,肯定很漂亮。”
“头发长=漂亮”的认知从此深植小孩心底,正如此时,她看着荀宴的长发,在心底很认真地想:哥哥漂亮。
突然,漂亮的哥哥转了个身,直接将静楠脸蛋埋在了腰间。
静楠猝不及防,整张脸就被掩在了寝衣中,一时捂住了口鼻。
气息有些不顺,但还不至于不能呼吸。
静楠眨了眨眼,没动。
如此呆呆地过了一刻钟,床榻才重新有了动静。
常年养成的作息未让荀宴赖床太久,意识逐渐清醒,甫一睁眼,却感觉旁边压住了什么软软的小东西。
荀宴浑身一僵,低眸,正巧对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见他醒了,静楠很有礼貌地问好,“哥哥。”
“……嗯。”荀宴迅速坐起身,果不其然发现小孩脸侧被压出了红印,分明是不舒服的,她竟也一声不吭。
“圆圆。”他唤了声,初醒的声音格外低。
小孩立刻抬首看他,乖巧的模样让荀宴抚额。
有时她乖得出奇,有时又调皮得令人无奈。这便是孩子的天性吗?
思及家中的小侄儿阿栾,荀宴又不能确定。阿栾是个小正经,从不肯做让自己失仪的事,口头禅都是“这不妥吧”“不可以如此”之类的话。
十八年生涯中,静楠这种类型,属实为荀宴初见。
“下次哥哥再压住你了,记得直接说,知道吗?”
静楠喔一声,表示懂了。
她学习能力不弱,只要应下了,就会做到。
荀宴拍拍她,这一瞬间也忘了昨夜的事,准备带小孩洗漱用饭。
他还需在大理寺拘|禁四日,经过了昨日之事,其实已经可以提前离开了。皇帝曾试探地问过他是否要直接归府,但荀宴以天子之令不可随意更改为由,继续在此待满十日。
目光在窗外掠了一圈,嗯,已是天光大亮了。
平常这个时候,荀宴已经练了一套拳法。
不过在这里本就没什么事,凡事无需分缓急,他动作便也不紧不慢。
一大一小各自穿衣,洗漱。
孩童好学习,这一连串的动作,静楠其实都在学他,除却孵蛋和玩耍的时辰,每日她都在不自觉地跟着荀宴一同更衣、洗漱、用饭,甚至打拳。
瞥见小孩有模有样地跟着自己出拳、抬脚、收腹,荀宴有意放慢动作,看着她摇摇晃晃地打,唇畔浮现浅笑。
他想起静楠第一次瞧见他打拳,好奇地问打了会有什么用,他思索一阵,认真道:可以长高。
从此以后,静楠就每次都很热情地一起学。
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那小身板都下意识直了许多。
晨练毕,荀宴正准备整理床铺,看见小孩枕前一角时才想起什么,提醒道:“圆圆。”
小孩正踮脚在盆中净手,闻言望了过来。
“看看,它怎么了。”
他直指的小包无比眼熟,静楠想了两息,“呀”一声急急跑过来,手上水滴甩得到处都是。
原来,被布帛裹住的鸭蛋不知何时露出了一道小口,现今那道小口破了,洞口竟瞧见了一丝嫩黄的茸毛。
静楠双眼睁得圆滚滚,被吸引得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哥哥,鸭鸭?”
“嗯。”荀宴颔首肯定,“它要出来了。”
事实上,昨夜他已料到了今早这状况。他挑的是即将破壳的那颗,正好天儿正热,简单放在被褥中,也能满足它破壳所需的温度。
他们熟睡时,蛋壳中的小鸭子已经悄无声息啄开了一条裂缝。起初动静不明,如今又过了片刻,慢慢传出了微弱的“啾啾”声。
听得不明显,静楠便凑近了听,那声音愈发大了。
啾啾,啾啾——宛若鸟叫一般,却是一只小鸭子在努力破壳。
明明说来是很普通的景象,荀宴却不由自主和静楠一起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看着这颗蛋。
须臾间,蛋壳又破了些,小鸭子的茸毛愈发清晰了。
它似乎是累了,暂作停歇,蛋壳动静稍缓。除却小鸭子的叫声,只剩下它一起一伏的翅膀,仿若它慢慢变得有力的心跳。
静楠双手握成了小拳放在胸前,跟着它一起用力,又停下,再努力。
看得出她很是紧张,稚嫩的脸蛋写满了严肃,生怕小鸭子无法破壳。
这样的画面,本该让人有些想笑,荀宴却不知怎的,垂眸注视着,有所触动。
仿佛那嫩黄的茸毛轻轻划过心间,微痒,令人想说什么,真正道出口的,却是沉默。
“阿宴出生时,可是让我吃了一番苦头。”母亲云氏的话突然浮现,她那时眉眼温柔,轻轻将自己生产时的艰辛一笔带过,“不过再多的痛,都比不上看到阿宴的那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