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梁公公身旁的高子乐一点一点地挪到黎雪晗身边,揪了揪他的靛蓝衣袖,撒娇道:“我也想吃……”
皇帝嘴里咬着樱桃,微微抬低了书本,冷冷瞪着高子乐。高子乐满眼都是黎雪晗,并没发现皇帝的目光,张着嘴等黎雪晗投喂,梁公公在后头扯他的绿衣,他挣脱开来像小猫咪一样趴在黎雪晗腿上。黎雪晗笑了笑,将去了籽的樱桃喂给高子乐。高子乐吃了一颗,还要第二颗,黎雪晗又给他喂第二颗,尉迟公公抬头看前方树上的鸟窝,觉得黎雪晗就像站在鸟窝边上的鸟妈妈,高子乐就像鸟窝里张着嘴等鸟妈妈喂虫子的小鸟。
皇帝抬高了书本,隐隐磨牙,又听高子乐道:“我想吃樱桃糖葫芦,去给我做樱桃糖葫芦,还有那个什么龙眼甜汤……我现在想喝,给我做嘛,给我做嘛……”
黎雪晗牵着高子乐高高兴兴地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皇帝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尉迟公公无奈地拾起书本,道:“你跟一个小孩吃什么醋……”
皇帝目光凶狠得跟一头野兽似的,尉迟公公点点头,顺着他的心意改口道:“高子乐确实不对,高子乐就是个小绿茶,这个小绿茶着实可恨!”
小绿茶高子乐真是娇贵惯了,撒起娇来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梁公公私底下劝说了他好几次,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反而变本加厉地成为升级版小绿茶,睡觉的时候要黎雪晗哄着,醒来的时候要黎雪晗抱着,吃饭的时候要黎雪晗喂着,饭菜不合口味还要黎雪晗去给他做甜汤。这点皇帝无法接受,导致御厨马黎餐餐附加一碗甜汤,这下黎雪晗总算可以安心吃饭了。
皇帝本来以为让黎雪晗住到福泽殿以后黎雪晗就可以不用和高子乐同床共枕了,没想到偶尔下朝回来,高子乐竟然出现在龙床之上,而且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黎雪晗让黎雪晗哄他睡回笼觉。皇帝以前觉得这具身体早已死了,原本患上的心疾应该消失了才是,却不想看见高子乐之后仿佛心疾复发,心脏抽了又抽的,干脆把福泽殿所有太监和铲屎官一起赶了出去,连尉迟公公也被他毫不留情地赶走了,福泽殿终于成为了皇帝和黎雪晗的二人世界。
但黎雪晗完全不知道皇帝在吃高子乐的醋,并没有一整天十二时辰都与皇帝独处二人世界,而是经常往盛樱殿跑。午饭过后去一趟,晚上为皇帝暖床之后还要去一趟,为的就是哄高子乐吃饭睡觉。他一天不去哄,高子乐就说身体不舒服,吵着要看大夫,最后皇帝也请来了大夫。
这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黎雪晗和尉迟公公坐着马车从盛樱殿赶往福泽殿,皇帝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躺在床上,床边甄御医和罗通大夫一同在为皇帝看诊。尉迟公公站在黎雪晗后头白了一眼,心想这家伙可真能演。
黎雪晗当然不知道皇帝在演,一脸担忧地守在床边,甄御医摇摇头道:“陛下心疾又犯了,这些天千万别让陛下太过劳累了,也别让陛下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更别让陛下生气。”
尉迟公公接收到皇帝的视线,努力配合道:“贵公子这几天莫要再去盛樱殿了,陛下身边可不能没人照顾,若是陛下出事,那可不得了。”
黎雪晗果然满脸愧疚地道:“对不起……”
皇帝挥了挥手,甄御医等人会意地退下,皇帝拍了拍床边的位子,有气无力地道:“陪朕躺会儿……”
黎雪晗很听话地陪他躺着,忧心地问道:“陛下是不是很难受?”看皇帝眉头皱得很紧,又问道,“陛下头疼吗?”
皇帝微微点头,黎雪晗赶紧从怀中掏出青瓷药瓶,从里面抹出淡橘色的膏药,为皇帝按摩太阳xue。也许是过程太过安静,黎雪晗想找些话聊,想起了中午高子乐他们谈起七王爷和卫贵妃的事,不禁问道:“陛下看过那封信吗?”
皇帝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他,问道:“什么?”
黎雪晗停了停手,虽然没在皇帝冰冷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怒气,但还是觉得现在好像不该谈论这件事。有些事情他想了好些天,一直不敢说出口,他很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某些话,又惹皇帝生气。若是皇帝听后心疾发作,那就不好了。
黎雪晗继续按摩,摇摇头道:“没什么。”
皇帝打量他的神色,道:“你说的是七王爷给卫贵妃的信?”
黎雪晗点点头,又摇摇头,皇帝道:“朕没看。”
黎雪晗欲言又止,皇帝道:“你想朕放了他们?”黎雪晗退到床下跪着,低着头小声道:“如果可以,恳求陛下放了他们,如果不行,我……不强求……陛下莫要生气……”
最近皇帝总是觉得黎雪晗害怕做错事说错话,在他面前很是克制。他不知道是不是碍于皇帝这个身份才会让他仿佛隔着一层薄纱,什么事都不敢说,什么事都不敢做,总是在小心试探的边缘慢慢靠近。难道,要等到三年后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吗?告诉他之后,他能接受那个常人接受不了,神仙更接受不了的身份吗?也许不能。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用皇帝的身份将他留在身边,能留一天是一天,能留一年是一年。如果能让他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