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笑着和他解释说:“老板他大学还没毕业呢,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无需上课,学期末的考试还是要参加的。”
但说实话这半年温筠卿的身子骨要比以前好很多,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也就三月份的时候进了趟医院,其他时候只是一点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周廷若知道温筠卿的结局是患病而亡。周廷宣也和他讲过,温筠卿自幼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不知哪天人生就会匆匆忙忙画上句号。而在他重生以来接触温筠卿的这几个月中,似乎没见过他生病的样子,也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两人这段对话之后没多久,七月初旬,温筠卿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几天后,他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一开始只是有些发热,温筠卿叫来刘义程送他到医院去,原以为只是打两瓶点滴的事,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不仅低烧没退,还发展成了高烧。
温筠卿烧得糊里糊涂,连面前的人都认不清。凌晨时分温宅熄了的灯又重新亮起,温父在外出差,双胞胎一个去开车,一个抱着温筠卿坐在后座,拿着冰袋包着毛巾物理降温。
这样的事情他们已做过无数次,熟练到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分配好了工作。青年乖乖地缩在哥哥的怀里,他的脸红得像是熟透了,本能地去寻找温度低一些的东西,手脚却又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温靖闲将冰袋贴着弟弟的皮肤,他想起温筠卿还小的时候,也是半夜突发高烧,全家人都急得不行。他印象中一向严肃的父亲,在小儿子的病情平缓以后,躲在医院楼梯的拐角处,偷偷抹了两滴眼泪。
那是温靖闲第一次见父亲哭。
就连母亲走的时候,父亲也只是一直沉默着,条理清晰地办完了母亲的葬礼。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最小的弟弟天生免疫系统薄弱,不知哪天就会迎来死亡,下一秒等着他的,猜不准是明天,还是意外。
温筠卿在医院住了一天仍未醒来,一直保持着高烧的状态,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两兄弟将公司的事都推到了明天,思虑再三还是联系了在外出差的温父,委婉地说了温筠卿的现状。
温父那边脱不开身,纵然心急也没有办法,但开会又定不下心来,隔了三五分钟就想问小儿子烧退了没,人醒来没。
被人牵心挂肚的温筠卿,此时跌入了一个梦境。
这个梦境不算好,时间停留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三个月,小姑娘趴在他的床边叽叽喳喳。床头有朋友们送来的好多水果,小姑娘顺手切了几个,问他怎样摆盘才漂亮。
温筠卿笑:“你削的这个苹果可真丑,连皮带rou都没了。”
周廷宣:“那我让我哥来切。他擅长。”
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刷新闻的周廷若闻言抬起头来,先对周廷宣手中的苹果表示了自己的嘲笑,而后接过了水果刀:“切得确实丑,还是我来吧。”
果皮被周廷若削成长长的一条,一点没断。他切掉果核,将果rou部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戳上牙签,再切了两个猕猴桃,摆在苹果块的中间。
周廷宣被导师叫走,温筠卿将平板立起,一边追剧一边吃着水果,中途停下来捏捏身上的rou:“这些日子我是不是长胖了?”
何谈长胖,温筠卿甚至瘦的有些脱相,周廷若盯着他看了许久,上下打量,而后却点点头,应着他的话道:“嗯,看起来确实有点胖了。”
温筠卿笑起来,看着窗外:“要是我能早点出院就好了。”
他心知不可能,没多久又将目光收回来,落在眼前的电视剧上。屏幕里的那人正坐在他的病房里,埋着头,给他剥橘子。
温筠卿不喜欢橘子上的白色脉络,周廷若便一点一点给他去掉,去干净了剥下一瓣,塞进他的嘴里。
橘子甜丝丝的,温筠卿品了品,开始嫌弃刚刚吃完的苹果。和橘子比起来,苹果有些酸了。
临近傍晚时,温筠卿终于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一片天花板,鼻尖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这些他都已经很熟悉了。
身边有人在忙来忙去,他微微偏头,便瞧见周廷若提着一巨大的果篮,把它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去。而后又从中摸出两个橘子,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低着头,扒开橘子的外衣,在耐心地撕去橘子瓣上的白色脉络。
才醒来的温筠卿尚有些不清醒,眼前的场景缓缓和梦境中重合,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九岁。
“什么时间了?”他问。
“快要到七点了。”周廷若答,温家兄弟这时都在外面,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廷宣还在忙吗?是不是该吃晚饭了。我还是有些困,再睡会,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了。”还有些迷糊的温筠卿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他拢拢被子,把脖子一圈都围住,又睡过去了。
周廷若坐在原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按床边的铃,或者叫温家兄弟进来,告诉他们刚刚温筠卿醒过来了。但是他愣愣地坐着,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