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无声被打开,贺青举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孟夏仍旧眼眸微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贺青举起温热的咖啡杯贴在孟夏脸上。孟夏回过神,接过咖啡,抬起头淡淡看了贺青一眼。
有意或是无意,贺青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两人先前的尴尬,他拉开转椅坐在孟夏边上,边喝咖啡边道:“倾诉是纾解压力最好的方式之一,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在这。”
孟夏喝了一口咖啡,仍旧半睁着眼,一动不动。贺青靠在椅背上,目光追随着院中的草木。雷雨过后的院子满地零落,天空却显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蔚蓝。不知名的鸟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喧闹个不停。
正当贺青以为孟夏不会开口时,略带喑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两年前的安州特大型爆炸案,你知道吗?”
贺青转过头,孟夏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指尖微微的颤抖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贺青点了点头:“他们都说,你是因为那场爆炸才会从省局调到市局…”
孟夏又喝了一口咖啡,眼中流露出追悔和感伤:“那时的我太年轻,太自信了。于江不止一次劝我谨慎行事,只是在那之前我从没判断失误过,哪会听得进他的劝告…那次我得到了一个线人的消息,说城东仓库会有非法药品的交易。我召集队里大部分Jing英警力赶到城东…在最后关头,线人又放消息说,他搞错了,交易地点应该是在城西…大批警力的移动太惹人注目,我只跟省厅…就是你爸打了招呼,就和于江两个人去了城西…”
孟夏闭上双眼,眼角淡淡的细纹处染上了一点绯红。贺青伸出手,指腹轻柔抚过孟夏的眼尾,替他拂去那颗还未掉落的珍珠。
“那是一辆货车…我们一上车,车门就关上了…我和于江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动了起来。如果只是我们俩中了陷阱该有多好。那个车厢没有任何出口,我和于江摸遍了能够够到的每一处,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久到我已经分不清方向的时候,车厢里忽然传出了机器发出的指示声。那声音说城东仓库里全是化学制品,说这个世界多么荒唐,说我们警察多么荒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公民安全,每天生活在□□堆边上都没有发现,还好意思自称人民的守卫者…”
孟夏轻轻揉着胸口,好像有千斤重负压在了他的心上。
“那声音说,他会让这个城市的人知道警察是多么可笑的存在,他们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只关心自己的死活…他说,他会把车厢里的画面现场直播出去,如果我和于江有一个人死,那城东的人就能活…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想活,那半座城的人都得死…”
孟夏缓缓睁开眼,转过脸幽幽看着贺青:“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贺青的目光温柔而缱绻:“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错的都不是你,而是这个自诩为上帝的人…”
孟夏愣了一愣。果然是他爱的人啊,是把他拉出黑暗的人,是照亮他生命的光。
孟夏收回目光,带着些微的哽咽道:“于江…有妻有子…他说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葬送在这么无聊的地方…他举起我的手,朝自己的太阳xue扣动了扳机…他流了很多很多血,怎么止都止不住…可那个声音说,这违反了他的规则…”
贺青皱了皱眉:“所以爆炸还是发生了?”
孟夏点了点头:“爆炸发生后,人们才知道市中心竟然有这样一个化学用品仓库…对市政府的谴责超过了对真相本身的探究…市长引咎辞职,新的规划方案马上定了下来…热热闹闹的设计方案比赛、轰轰烈烈的招商动工…安州的经济发展的更好…没有人在意所谓真相,没有人记得曾有人为此付出生命…”
贺青转过头看着孟夏:“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些,冷凝跟你说了什么?”
孟夏停顿了很久,久到院中的水泥地散去了雷雨的行迹,窗前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高空。
“那辆车最后停在了省厅门口…厅长怕我受不了打击,临时决定把我送走…他们在车上唯一搜到的线索,就是这个…”
孟夏举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个Z。
贺青皱起眉头:“Z?佐罗?”
孟夏惨然一笑:“或许于江的选择出乎他们的意料,那天的画面没有被现场直播,他们另外做了一个视频发给省厅…他们自称正义的化身,是为了正义而存在于世的□□者…多么可笑,正义的使者毁了半座城,城里的人们还给他们献上了鲜花和掌声…”
孟夏放下咖啡杯,从袋中掏出钱包,将那张女生的照片取出举到了贺青眼前:“这是于江的女儿,是于江扣下扳机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以前还喊过我叔叔…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贺青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脸:“这件事告一段落后,你想去看看她们吗?”
孟夏动了动嘴唇,没有作答。
贺青放下咖啡杯,单膝跪在地上,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孟夏:“人们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虐待欲和犯罪动机,总会给自己的行为寻找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孟夏,你没有做错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