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便他千般万般地呐喊,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却没能在脸上露出一分一毫。
“你还说过,正邪自在人心,善恶一念之间。难道因为我是妖,因为我是金目黑蛟,你就要恨我吗?”
不是,我不恨你!我没有……
在身体擅作主张地刺入第二次之后,叶辞眼里的光如同彗星陨落,慢慢消失不见了,莫余呼吸不上来,他拼命冲出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他撞得头破血流,却于事无补。眼前起了雾,视线逐渐模糊,锥心之痛蔓延至全身,不放过每一个地方,身体都是剧痛的。
黑蛟现世,场面浩大,莫余却觉得浑身冰凉,尖锐的牙齿抵在自己脆弱的脖子上,莫余能感受到他的喘息,很冷,很冷。
直到最后,莫余都没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为什么没能再拼上一拼呢?穷尽方法,绞尽脑汁,哪怕只是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也好啊,这样,叶辞走的时候也不会如此心灰意冷。
以往的信任和亲近的话语,在自己伤他、在他转身走的时候,都成了笑话。
“算了,我舍不得。”
尖牙离开脖子的时候,他听强大的金目黑蛟如是道。
☆、五十三
夜才过半,莫余在连连噩梦和身体剧痛的双重折磨下惊醒,他翻身下床,却不慎摔在地上,膝盖出了血,却不及身体上的疼痛,他捂住胸口在地上咳嗽,可是张大的嘴里却什么都没吐出,喉咙反而因为莫名的咳嗽使用过度而红肿。
心口的衣服被抓得皱巴巴,明明疼痛得不堪忍受,明明喉间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却什么都咳不出,这是因为他的身体很健康,无病无痛,只是在跟另一个人承受相同的痛楚。
咳了好一会,喉间的血腥味才慢慢淡下去,可痛楚还是一分不减。
莫余靠坐在床边,离开被窝的手脚逐渐变得冰凉,他才缓缓抬手,擦掉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涌出的泪水——
百剑会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可像这样睡着睡着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而咳嗽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成为了常态。身体在无时无刻承受着痛楚,或大或小,就没有过舒坦的时候,莫余已经习惯小痛不断的身体,却依旧忍受不了五脏移位之痛,六腑溃烂之楚,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Jing神上的。
距离那之后,已经快一百个日夜了,凌云宗出了个伪装人类的妖族成了修真界的丑闻,得到这消息的无妄仙人一反之前佛系护崽的常态,面对帮助叶辞逃走的十几位Jing英说罚就罚,差点没把人的皮蜕一层,洛玉然被罚去面壁三年,莫青峰由鬼临峰护着,却也被限制了自由,不得外出。
无妄仙人还下令让宗内弟子前往修真界各处搜寻,见叶辞,不必上报,当场斩杀。弟子们一个个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宗门前往各处,诺大的凌云宗,现在却是空荡荡的。但是集合数大宗门之力,把修真界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叶辞的踪迹,他们又想着往凡间去找,还宁可杀错也不放过,浩浩荡荡,混乱不已。
但这些莫余都不知道,他已经被禁足在游仙峰多日,被隔绝了消息。游闲仙人又闭关了,说是到了突破瓶颈的紧要时刻,没人敢去打扰他。于是乎,原本冷冷清清的游仙峰,现下更冷清了,莫余每晚在地上枯坐到天明没人管,病了也没人知道,浑浑噩噩烧了好几天,才被得了准许过来的纪留声发现,据说自己当时一口气没上来的样子差点把他也给吓没了。
病的时候,脑子都快烧没了,纪留声还在身边叨叨个不停,他说了许多话,莫余都没能回应他,在床上蜷缩像只熟透的虾。
纪留声说了许久,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把在百剑会上偷偷捡回来的断剑放到莫余的床头:“我本想把另一半也拿回来的,可是我一碰到插进地上的另一半,那一半就全碎了……”
那把断剑正是叶辞的素尘,素尘早已失去当初风采,现在不过是一把废铁,但莫余如获至宝,天天放在床头不让碰,连他自己都不给碰,只有在疼得不行的时候才去摸上一摸,冰凉的触感能让他稍稍清醒一些。
外头的月光将银色光辉撒在地上,莫余坐了许久,才慢慢靠着床塌起身,却只听一声闷哼,又重重摔在地上。莫余捂住痛楚集中的地方,倒吸了好几口气才喃喃道:“这次是肋骨啊,到底在做什么,伤成这样……”缓了好一会:“但总算,没前几次厉害了……”
又是一夜无眠。
窗外阳光正好,莫余拖着身体躺倒在院子的木台上闭目养神,阳光暖烘烘的,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痛苦,这让许久没睡个好觉的莫余有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错觉,也许下一刻那个早已不动的小纸人还会扯他的衣裳叫他起来,也许叶辞也会突然出现揪起他的衣领扔去修炼。
“你倒舒坦。”
莫余猛地睁开眼,背光的人影逐渐清晰,是莫青峰。
莫余期冀的泡泡啪一声破了,他懒洋洋地躺回去。
莫青峰走到他身边:“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你不是被禁足在鬼临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