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不知道时沛的哥哥所指的“在一起”是什么,如果只是字面意思,那么确实如他所说。
于是阿诺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时清道“我只有一句话。”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今天见了我,就要知道,不要亏待他。”
时清说这句话的语气不是轻蔑,也不是威胁,而是一种很认真的语气。他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阿诺德的肩膀,道“去吧。”
阿诺德直到上车还在出神,他把猫包放在腿上,萨菲洛特的小爪在里面顶来顶去。
时沛迫不及待地问“我大哥和你说什么了?”
阿诺德把手伸进去摸摸萨菲洛特shi润的小鼻子,顿了一下,才道
“时清先生让我多照顾你。”
时沛“只有这句?”
阿诺德点了点头“嗯。”
这确实很像时清会说的话,时沛松了口气“我就怕你出什么岔子。”
阿诺德低低唔了一声,假装忙着和萨菲洛特互动。
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朝时沛撒谎,时清的原话也许包含着这一层意思,但说法完全不一样。
时清刚才所有的话,包括时沛在的时候,他问的问题,都让阿诺德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他意识到,要留在时沛身边,需要有很多很多东西。
这很多很多样东西里,他一样也没有。
一个社会认可的身份,一份工作——他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脱口而出说自己是个模特,他怕被时清看穿,看穿自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外星人。
他来到地球半年,好像现在才真正走进人类社会,这里正下着一场暴风雨,空空如也的阿诺德,正在被这场暴风雨冲刷着。
就连他觉得需要被保护的,坐在他身边的时先生,也早已独自抗住了这样的暴风雨,靠自己活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喜欢就是靠近,就是堆积亲密,就是抱他,闻他,在他不在的时候想念他。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地球上,爱一个人,也需要有爱人的资格。
时清的问题,让阿诺德有些自惭形秽——原来一直以来只有他在依赖着时先生。他在路上问时先生要多少钱才能住小院子,心里想的只是在小院子晒被子,晒萝卜干,而时先生只是笑,并不说话。
他在时先生眼里是一只对人间一无所知的异形,无法与他谈论人间的事。
阿诺德的内心遭受了从未有过的冲击,他神情郁郁,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垂着头,半长的金发遮住了他的侧脸,萨菲洛特在猫包里睡着了。
此时此刻,他非常,非常想要变小,变得比糖果块儿还小,然后把自己埋进萨菲洛特的猫砂里去。
时沛已经察觉到了阿诺德情绪的低落,碰到大哥确实太过惊险,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况且时清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样子,阿诺德被他唬住也很正常。
他想了想,开车稍微绕了点路,走了一段在路边停下,时沛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朝阿诺德道“在车上等我一下哦。”
阿诺德满腹心事,没有追问时沛要去干什么,乖乖坐在副驾驶上。
十分钟后,时沛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草莓。
他嘴里已经吃了一颗,那草莓太大,时沛嘴鼓鼓的,唔唔地把另一串递给阿诺德,弯腰坐进来。
阿诺德伸手接过去,他再一次见识到人类在美食上的登峰造极。
草莓本来就是阿诺德的心头好,冰糖草莓颗颗饱满鲜红,裹着晶亮的冰糖,一口下去先是脆,然后酸甜的汁水四溢,阿诺德吃得眯起蓝眼睛。
“好吃吧。”时沛道。
阿诺德只吃了两颗就舍不得吃了,答道“好吃……谢谢你,时先生。”
他知道这是在哄他,时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想缩小的心情减轻了一些,但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是如此遥远——时先生大大的有爱人的资格,现在却在他身边;他什么都没有,却能够留在时先生身边。
时沛倒不会不舍得吃那冰糖草莓,他吃完继续开车,一边道
“我哥就是看起来凶,其实是个好人,你不用怕他。”
阿诺德心里清楚时先生的哥哥是个好人,他知道血缘关系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也知道时清非常在乎他的弟弟。
也正因为此,阿诺德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远远不够。
阿诺德勉强笑了笑“时清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可怜的阿诺德,他被吓坏了。时沛心里叹了口气,他开始搜肠刮肚地想有什么事情可以哄阿诺德开心一点。
“阿诺德,这个月底跨年带你出去玩吧?你是不是还没看过烟花?”
阿诺德“在电视上看过……国庆的时候。”
时沛“现场看和电视上看可不一样。”
阿诺德被他说得也心有期待,时沛又道“而且是跨年,这可是咱俩认识以后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