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满面堆笑的看着叶安道:“小郎君, 如今人太多没有座位,不如您跟旁人拼上一桌, 小店为表歉意, 给您送份桂花糕。”
此种事在大宋倒也寻常,于是叶安同意, 在对方的指引下来到最靠里边的一张桌子。
“郎君请入座,”老板跟客人打了声招呼, 得到允许后简单擦了擦凳子。然而叶安却愣住了, 无他, 对面坐着的正是国子监新任算学博士潘元青。
“看来二位认识,哪敢情好,潘大官人是小店的常客了,平素经常来我们这儿吃面。”老板笑道。
不管在什么朝代,在外吃饭时遇到老师都够让人尴尬的。叶安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潘元青沉默的点头示意。
“郎君可要来碗‘煎点汤茶药’,我家的煎茶全汴梁都知道。看郎君刚从甜水巷出来,给您来份‘二陈汤’吧。”老板目光暧昧,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
所谓的“煎点汤茶药”并不是药,而是大宋人爱喝的保健茶。二陈汤便是其中的一种,有滋Yin养肾,解酒提神的作用。
叶安尴尬的打了两声哈哈,“不必不必,一盏阿婆茶,一份鸡丝面,再来笼灌浆馒头就行了。”在老师面前说自己眠花宿柳什么的,就算他脸皮再厚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麻利的应下,回去报菜,留二人大眼瞪小眼。
“额……博士,我们什么时候上算学课啊?”叶安开始没话找话。
潘元青似乎想了一会儿,才道:“记不清了,估计是最后堂课吧。”国子监的课程时间由每科博士自行挑选,他是新老师,想必上的课都是别人剩下的。
叶安忙表示了下对算学的期待,场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学生、学生其实是与朋友在此谈生意。”并不是来吃花酒的……叶安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他实在不想还没上课便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以为对方会不屑一顾,谁知潘元青看了他两眼,开口道:“想也是。”
“???”叶安不解,摸了摸脑袋,方才恍然大悟。昨晚簪的花已经纷纷打蔫,远远望去,仿佛戴了个五颜六色的大发箍。他的脸在花朵中间被映衬的小小一点,配上眉心红痣,仿佛年画上的玉娃娃。如此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很难将嫖、ji与之扯上关系。
“我虚岁十六了。”一边将花拿下,叶安一边懊恼的解释。
对面明显是不信,此时老板来上菜,“小郎君,您的阿婆茶,赶快趁热喝。”阿婆茶的主要成分是板栗,白芝麻,配上带rou的橄榄,去壳的核桃,用慢火细细煎。香甜可口,不过在汴梁城里,基本上都是十岁以下喝这东西。
叶安捂脸,他也就今日尝个鲜,没想到会打自己脸,只得狼狈的笑了笑。
潘元青没说什么,不过起身结账的时候叫住了挎篮卖磨喝乐的小贩,买了一个递给叶安,“昨日七夕,想你也没好好过,既然遇到了,那便收下吧。”
“磨喝乐”是一种有彩色的台座的玩偶,制作Jing美,在七夕前后尤为畅销,多为长辈送给晚辈。叶安点头致谢,复杂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收到礼物他是很高兴,不过为何是穿肚兜抱鲤鱼的大胖娃娃……老师你是在内涵什么!
……
说到吃喝,宋朝完全可以在中华历史上傲视群雄。不仅是因为商品经济高速发展,食材齐全,还有就是此时本身对饮食也非常讲究。王公贵族们“凡饮食真味,时新下饭,奇细蔬菜,品件不缺。”,家中有点资产的,甚至极少在家用餐,吃饭一律下馆子点外卖。
而身为五味中大宋最爱甜,所以糖的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
元宝吃力的抬着一个巨大铁桶,按照要求将其放到架子上,并在下面竖起柴堆烤。
拍了拍他的肩膀,叶安道:“辛苦了,这几天你都要在这里守着,蘅芷清芬那边的事就交给黄姐吧。”也没办法,如今手里可用的人太少,像元宝,他已经重新与之签订了一份契,剩下的人实在信不过。
元宝没说话,只傻傻的笑,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比之前稳重多了。
等他走后,叶安开始搅拌铁桶中已经微微冒泡的甘蔗汁。随着时间的流逝,蔗汁浓缩到黏稠状态。将其倾倒入一个定制的漏斗状瓦钵中,事先用稻草封住其下口,静置后不再管它。
叶安知道,如此经过两三天后,钵的下部便会结出晶体。到时候把黄泥饼均匀压在糖浆上,黄泥便一点点地渗入,吸附了物质并下沉到钵的底部。最后拔出塞草,泥浆滴落,脱色就完成了。
整个过程说简单也简单,可谁也不会想到,莹如雪的糖竟是出自泥巴。叶安打开旁边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的瓦钵,这时钵中上层部分已经成为上等白糖,但底部的仍为黑褐色糖。
叹了口气,此方法属于“盖泥法”,仅仅只是很低级的手段,在明初的时候就研发出来了。还有一种方法是往糖浆中添加黄泥浆,不仅效率更高,而且效果也好。可惜的是叶安只知道个大概,试验了许久不得其法,只好等之后再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