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阳军!小依爹心下一惊。
他们应该还没发现驴车,小依爹挥起鞭子狠狠抽在驴屁股上,驴子吃痛受惊,狂奔起来,他拉住缰绳,当机立断调转方向往林子里跑去。
小依吓得哭了出来,小依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怎么回事啊?”
“秦阳军!”小依爹顾不上多解释,驱着驴车从山坡跑下去,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一把抱起小依,拉着小依娘,没命的往密林里跑,找了一个大树洞,三人躲在下面。
马蹄声由远及近,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进林子,急急地往前奔去了。
小依爹松了口气,旋即又想起来,这队秦阳军来的方向,是村子!!
他听着上面马蹄声逐渐远去,把小依塞进她娘怀里:“我得回村里看看,你们就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若是我两个时辰还没回来,你们就赶紧往雁鸣城去!”他担心村里还有秦阳军,不能让娘俩跟着他冒险。
小依娘揪住他的袖子哭道:“你不能去!就算他们从村子里过来你回去了有什么用?”
小依爹担心村民和家,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从后山过去,那里隐蔽。我不放心,村长年纪那么大了,儿子孙子都不在身边……二狗他娘刚生了孩子,他爹去雁鸣城了,我怕他们有什么事。”
小依娘也担心,小依依偎在她怀里抽泣:“爹,二狗哥哥不会有事吧?我还要给他带好吃的回去呢……”
小依爹摸摸她的头发:“爹回去看看,你跟娘在这里等着,爹拿些树枝挡着你们。”说完他搬了很多树枝把洞口挡住,把外袍脱掉盖在小依身上,“我尽量快去快回,你们自己小心。”
他把车卸下来,骑着驴往回赶,快到村子时闻到一股子烟味,他心急如焚,但担心还有秦阳军,保险起见还是绕道后山。
他爬到半山腰,看到村子里很多地方起了火,没有风,火蔓延地不快,几个时辰基本上灭了,只烧了几间房子,现在冒着丝丝的烟摇摇欲坠。
村里没见有人,他大着胆子从山上奔下来,躲在村口柱子家房后,翻进院子里,扒着窗户往里看,屋里地上趴着两个人。
他赶紧进屋:“柱子!柱子媳妇!”一男一女均被一刀割喉,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
死状凄惨,小依爹吓得坐在地上,兀自倒了几口气,强打起Jing神,颤着腿跑出院子,村子不大,拢共三十多口人,昨晚还有说有笑的邻居大米,现在倒在家门口,他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和十岁的女儿也横尸院内。
他跑到村长家,老人倒在自家的柴房,胸前开了个大口子,血都凝固了。
自己家着了火,他也顾不上看,直接奔到隔壁二狗家,二狗妈妈歪坐在门槛上,倚着门边,血从门框喷到窗上墙上……
小依爹已经麻木了,他疯了似的在二狗家里翻找。
隐隐听见后院有抽泣声,他慌忙跑到后院,葡萄架下面有一口井,哭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刚一探头,井下便响起尖叫。
“二狗?二狗?是我,小依爹!”
“啊!啊!嗷!”孩子吓坏了,只会尖叫。小依爹拉着井绳,小水桶里是二狗那个刚满半岁的弟弟。他把孩子抱出来,又将井绳放下去把二狗拉了上来,二狗坐在一个大木桶里,在冰冷的井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嘴唇都是紫的,小依爹赶紧把衣服脱下来裹着他。
全村上下除了外出务工的只活下来两个孩子。
小依爹给村民们收了尸,都停在村里的祠堂。他惦记着媳妇和闺女,想着先把他们还有这两个孩子送去雁鸣城安顿好,再回来把村民们安葬了。
他强忍着泪,把熟睡的婴儿放在包袱里挂在胸前,带着二狗往外走。
二狗被他放在驴背上,他小跑着牵着驴往雁鸣城方向去,气喘吁吁间夹杂着隐忍的抽泣声。
从村子出来,进到山坳林中,驴子不安地打着响鼻,天色渐暗,暮气沉沉,火红金乌半挂在山后,乌鸦成群结队地在枯枝上嘎嘎叫着,许是硕大的乌鸦展翅惊到了驴,驴挣脱小依爹的手,往林子里跑去。
“停下停下!”小依爹追了上去,二狗在驴背上吓得哭喊连连,紧抱着驴脖子不松手,驴被勒得难受,奋力想甩掉背上的人。
突然林中黑影闪过,停在驴子前面,驴想转身,被那人抓住缰绳。
“嘿!还有漏网之鱼呢!”驴不再挣扎,呆滞地站在原地,乌鸦叫得更欢了,仿佛即将迎来一场盛宴。
动物都有敏锐的嗅觉,知道这黑袍黑甲,手持长枪的人,手上身上和武器上都沾满了新鲜的血。新血凝固,再附上新血,一层一层叠加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你你……你是谁?”小依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叫亢目。”他枪尖挑开小依爹胸前的襁褓带子,小依爹紧抱着婴儿不敢松手,“把孩子给我!我还没杀过这么小的孩子呢,不知道能不能算一个,算半个也行,那我就再找一个婴儿杀了凑成一个。”他自顾自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