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楚言与墨刃在长青城内逛街时,也问过这句话。墨刃说他诸物无缺。
这回,墨刃想了想,道:“主上看着为阿刃买便是。”
楚言便笑了笑,笑容中多少有些哀伤之色。
他们又走了几步,楚言在一处老婆婆的摊子面前停下来,落下几枚铜钱,道:“要这个。”
墨刃低头去看,才发现那是一颗颗红豆串编成的手链,每一粒红豆都莹亮饱满,除了朱红没有半点杂色,煞是可爱。
楚言在老婆婆的喜笑颜开中付了钱,将那串红色的链子快速系在墨刃细瘦的手腕上:“阿刃喜欢么?”
红豆的寓意,墨刃不会不知道。他有些无措地垂下眼,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加快了些。
几息后,他斟酌着说道:“……阿刃很喜欢。因此,不知可否……等属下去了之后,劳烦主上把它烧给属下?还有主上赐的剑,可否也一起葬了。”
楚言的笑容僵硬了,他的心头仿佛被一把利剑划开,冰冷冷地生疼。
殿主瞬间明了:阿刃他是怕自己睹物思人呐。
所以走的时候,也要将自己的物件全部带走,干干净净,不让他的主上被牵绊。
“好,”楚言声音发哑,“你要怎样都好。”
两人走得很慢,墨刃走不了多时便体力不支。他还想着坚持一下,多和主上在外头呆会儿,楚言却一眼看出他倦了,要同他回去。
墨刃只好听从,他们折返了几步路。楚言仍是担心,索性不顾墨刃反对,直接把侍卫背了起来。
脊梁上那身子很轻很轻,楚言一时恍惚,只觉得自己背着的像是片纸,风儿吹一吹便飞到天边去了。
又像雪,转眼间就融化了,化到……自己心底去。
楚言怔怔地想:若是能把这颗心,与那红豆手链,与那佩剑一起,随阿刃去了倒也好了。
也算是给这荒唐的两辈子做个结,来生……却不知他们还有没有来生的缘了。
在他的背上,墨刃不知何时闭上了眼,似已睡着了。
楚言在路旁停了一下,把自己的外袍脱了,给墨刃仔细裹上,末了低下头在睡着的人眉梢亲了亲。
回去的次日,墨刃咳血昏迷,不省人事。
药堂林昀把过脉后深深叹息,说墨侍卫怕是没有两月时间了。
楚言脑中轰地一响,猛地踉跄了两步,面无人色。
林昀惊道:“殿主!”
楚言好像被掏空了魂魄般,只觉得浑浑噩噩不真实。
他的呼吸剧烈颤抖起来,声音也发抖,失神道:“至少……至少到开春……山下梨花再开的时候,也不成么?”
林昀不忍地闭上了眼。
那一日,楚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药堂回到中乾殿去,还把阿刃也带回去的。
这段记忆消失得一干二净,若不是秋槿说他是自己抱着阿刃回了殿,楚言甚至会以为自己当场就昏过去了。
晚间,楚言点着烛灯坐在床头。中乾殿内安静得近乎死寂,灯光映亮了殿主眼底的乌青与干裂的唇。
他看着墨刃昏睡的脸,那紧闭的眼睫。看了一会儿,突然惊恐,连忙伸手去探侍卫的鼻息,探到微弱的气息才颓然垂下手。
又片刻,床上的墨刃眉间浮现痛苦之色,无意识地蜷缩发抖。
“阿刃!”楚言惶然,连忙上前拥着他,为他输送内力,近乎神经质地喃喃道,“孤在这,孤在这呢……阿刃哪里难受,不怕,孤抱着你了。”
怀里的身躯冷得像冰块,是因毒性属寒所致。墨刃虚弱得根本醒不过来,侍卫唇瓣泛紫,忽然挣扎了一下,呢喃了声:“冷……主上。”
霎时间,一股残忍的痛楚倏然鞭挞在脊梁骨上,楚言浑身巨震。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曾暗下决心:先做一时隐忍,待日后他清除了仇敌,和阿刃还有很长的路可走。
他觉着前世亏欠的那些,日后定能一桩桩,一件件,全数弥补回来。
他甚至没有喝下那日梨林中,墨刃为他敬上的茶。
明明那日天色正好,春光融融,零落的梨花雨泫然如泣。
如今白华死了,巫咸教和盟主府有所勾结的黑幕也揪出来了,燕洛jian计落空退回南疆,一切好像都变得很好。
可是他们的路,怎么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了?
这个两世耗干心血、两世披肝沥胆的人,竟连第二个春天都无法看到了吗?
苍天为何……如此薄他?
夜色深深,烛火幽幽。空旷的寝殿内,楚言红着眼眶咬牙,他怀里的墨刃在无力地发抖,似枝头一片将落的枯叶;他也在发抖,却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不甘心。
……
次日,楚言把徐/明溪请到了九重殿来,坦白自己有意联合中原几家武林势力,深入南疆,彻底清剿巫咸教。
“当年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