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是主上?
他这个样子岂能面对主上?
“阿刃?”
门外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低磁的嗓音慢慢地放得更柔和了:“好了,是孤不对,突然说那种话叫你两下为难……你看,不是来给你赔罪了么?”
“阿刃莫难过了,你在不在里头,给孤开个门?”
大约是一时脑子发热——神差鬼使地,墨侍卫轻身往半敞的窗外一躲,悄么声地出了客栈的屋子。
没别的,拒绝了主上那么深厚的情意之后,他如今真的无法面对主上,更接受不了主上再来低声下气地哄他。
“阿刃?”
他房门没挂栓,楚言又叫了两声,见里头没人应就伸手推门:“阿刃,孤进了。”
“……”窗外檐角下,墨侍卫将气息压得近乎无有,只求主上快点走了得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楚言四下看了看,忽然目光落在案角上那一件被叠得工整的衣裳上。
墨刃心里叫了声糟,脸颊已经无措地烧烫起来。
他,他刚刚抱那衣裳那么久……
果然,楚言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衣上的余温,不禁无奈又爱怜地摇头:“这人……拒绝了孤,自己进屋子里抱着衣服算什么。”
他四下瞧了瞧,若有所思地自语:“莫不是躲起来了?”
楚言不禁又笑,他被秋槿一语点醒,怀着满心的悸动来寻墨刃,可这时候瞧见清冷的空屋子,脑子又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以墨刃那性子,这种事怎么也急不得的。
他不舍得紧逼太狠,便也不找人,只在这黑灯瞎火里摸了纸笔,很随意地写了个四字的吩咐:过来见孤。
再将这纸折了一折,放在衣裳旁边,自己眷恋地在屋内踱步两圈,依依不舍地走出去了。
……殊不知他要找的人就隐在窗口,默默看了全程。
这可如何是好。
墨刃身子悬空贴在墙上,轻得像一片无声的黑羽。他皱起眉:主上都留字了叫他过来,那他……
心理上再怎么想装鸵鸟,对于墨刃来说,占第一位的到底还是楚言的命令。
只能去了。
然而,就在墨刃认命准备回屋出门,干脆紧赶两步直接追上楚言的时候。
忽然间,他背后没来由地一凉,一种敏锐的直觉如电闪般爬上脊骨,侍卫倏然回头望去——
眼角余光处,一袭白衣一闪而过,在客栈外的小狭巷内隐去了身影。
——白华!?
他不是尚昏迷未醒么!?
墨刃心知不妙,神经顿时紧绷,身体先于脑子动了起来,几个腾落就翻至原本安置白华的那间房外,屏住呼息看去。
屋内,本应隐藏在房间外监视白华的几名九重殿的暗卫,无一例外都被放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墨刃心脏重重一跳:是了,如果他们所算不错,白华乃是巫咸教出身,体质对毒药迷药的有抗性……是他们疏忽了!
这人约莫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装晕让所有人放松警惕,又知道殿主回来的时候秋槿必然抽身出去迎接,于是趁着这么一点间隙布下迷香,放倒了暗卫。
墨刃心中顿时一阵后怕:幸好他叫秋槿去劝劝主上,若不然,这姑娘岂不是一回到白华这里来就中了毒招了。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白华身影消失的方向,心知这人如此冒险行事,想必是要去联络幕后黑手。
如果不追上,万一出了变故,主上想要一网打尽的计划怕是……
殿主留下的四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墨刃暗暗把牙一咬,事急从权,如今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等回来再请罪了。
他往怀中一摸,摸到一件熟悉的硬物。
下一刻,九云玉牌被他挥手掷出,“咯”地一声插入客房那地板,入木三寸,牌面正指向白华离去的方向。
墨刃深深看了一眼,此物乃主上亲赐,意义非凡。只要秋槿回来看到,必然能知道他的意思。
他便扭过头去,身子如黑鹰般一翻,悄然隐于夜色之中,不落一点声息地尾随了上去。
……
入夜了,雨气尽散,月色间或从云间探出,小城间一派潇潇泠泠。
墨刃如一片暗夜中的掠影,借着楼阁房屋的遮蔽,无声地滑过长青的低空。
白华换了一身长布袍子,戴了顶斗笠把脸深深埋住。他快步行走在雨后无人的街道上,趁着夜色摸到了长青城东门。
城门下早有两个黑袍人在那儿立着,一见了他便迎了上来。
白华小步快走到了那两人跟前,三人交头接耳一阵。
墨刃不敢贸然靠近,谨慎地隐了气息伏在一旁房瓦上,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嘀咕了几句之后,那两个黑袍人走上前,一左一右,分别扶着白华的胳膊,同时纵身一跃,在城墙上连点数下借力,竟用轻功一路往上,跃过了数丈高的城楼,带着白华消失在城墙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