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渊了然:“原来哥哥是这么想的。”
谢朝泠心头滋味复杂难言,还想说些什么,谢朝渊牵过他一只手:“走吧,最后一次了,陪我在这府里到处逛逛。”
谢朝泠话到嘴边算了,不再扫兴:“好。”
秋日府中景致略显萧条,随处可见的黄叶落了满地,一路往后头园子走,谢朝泠忽然想起去岁谢朝渊刚带他回府时也是这个时节,这么快竟就一整年了。
走上假山上的凉亭中,谢朝泠顺手又拿起鱼食,像从前的许多次那样在这里喂鱼。
群鱼依旧摇头摆尾地争抢鱼食,谢朝泠看了一阵忽然就笑了:“我以前就说过,你喂鱼的方式不对,早晚会出问题,到了今时今日,六弟觉得后悔吗?”
谢朝渊扔了一整块绿豆糕下去,和他每回做的一样。
“不后悔,我不想后悔。”他道。
谢朝泠嘴角笑意淡了些:“若是当初我没有失忆,你打算将我藏在哪里?”
谢朝渊没答,若是谢朝泠当初没失忆,他或许还能将人藏得更久一些。
“六弟总是这样,随心所欲,还强人所难。”
谢朝渊偏头与他笑:“哥哥方才还说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谢朝泠不再多言,专注将手里的鱼食一点一点往下扔。
喂完鱼,又在亭中站了片刻,外头起了风,谢朝渊叫人拿来件斗篷披到谢朝泠肩上。
谢朝泠看他专注帮自己拉紧系带,轻声道:“我们回屋去吧,我再陪你坐一会儿再走。”
申时四刻,御驾抵月坛。
离入夜还有一段时候,乾明帝率众先在具服殿内更衣歇息。
銮仪卫队候在殿外,总管常珂走至队伍后边,将一不起眼的小兵叫出来,到无人处时才压低声音提醒:“二殿下,陛下就在殿内正歇息,我方才已经跟他身前当差的侍卫说过了,对方答应了带您走侧门进去,您赶紧过去吧,小心一些别叫人瞧见了。”
那小兵抬头,赫然是谢朝溶。
谢朝溶去鬼门关转了一圈死里逃生回来,身子彻底坏了,知道给他下毒的罪魁祸首是赵太后和赵氏,又恨又不甘,于是买通看守他的兵丁帮他递信出来给常珂,在信中说他在府中圈禁被下人怠慢,连去看诊的太医都不尽心,想寻机会与皇帝当面诉苦,他遭此大罪说不定能让陛下心软念起父子之情放他出来,日后未必没有机会继续图谋大业,常珂若肯相助,他日必少不了他好处。
常珂因内城卫军统领的位置被赵世子拿去、做这没前途的銮仪卫总管实在不甘心,被谢朝溶说动了,决定铤而走险帮他这一回,于是趁着今日祭祀,谢朝溶想方设法出了府混进了銮仪卫中跟来了这里。
谢朝溶用力握紧拳头,Yin恻恻地丢下句“你做得很好”,大步朝前走去。
常珂瞧见他那神色,心头一跳,突然就生出后悔来,但他已经拦不住谢朝溶了。
谢朝溶被人带进殿中,具服殿内除了乾明帝,还有几个老王公在,再就是谢朝沂。乾明帝今次祭月,只带了谢朝沂一个儿子,在太子传出通敌叛国消息的这个当口,这一举动说起来其实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乾明帝自己并没想太多,除了一个远在西北的谢朝浍,现在也就谢朝沂这个小儿子没给他闹出事来,故才将人带上罢了。
先注意到谢朝溶的是一个老王公,看到他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不是……”
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朝溶身上,他抬眼看了一圈殿中人,怨毒目光锁定谢朝沂,在众人反应之前动作极快地蹿到谢朝沂身后,手中多出把匕首,横在了谢朝沂脖子上,另一只手恶狠狠地扯住他发髻,谢朝沂瞬间吓得面无血色,惊叫出声。
“孽子!你做什么!”乾明帝厉声呵斥。
谢朝溶扯着谢朝沂往后退,狰狞又得意地笑:“谁都别过来,要不我杀了他!”
恪王府中,谢朝泠亲手帮谢朝渊的屋子点了香,与他道:“这个味道好闻,比龙涎香好闻多了。”
谢朝渊弯了弯唇角:“难得到了今日,你肯说句真话。”
谢朝泠也不恼,问他:“那把梳子呢?我特地留在你那庄子上了,你之前不是问我讨了几回,后头有看到吗?”
“哥哥是特地留的?”谢朝渊将怀中梳子摸出来,“我以为你是不要了。”
“不是不要了。”
谢朝泠接过梳子,在手心摩挲片刻,又还给谢朝渊:“你先前执意想要这把梳子,是不是那日我买梳子时,那摊主说的话,也有人告诉你了?”
那时听到人说买梳子送给心上人,所以谢朝泠鬼使神差买了这个,明明不值几个钱,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寓意,因而在他们之间变得特别。
谢朝渊笑了笑:“真是特地留给我的?哥哥以后还会再送给别人吗?”
“……不会。”
谢朝渊将梳子收回怀中:“我会收着的。”
再又是沉默,谢朝渊问他:“哥哥没话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