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鸿光和陶嘉木两人目送他离开,在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后,秋鸿光感慨说:“霍大哥看上去比之前守灵的状态好多了,我那时候真担心他。”
那时候秋鸿光看到跪在棺木前的霍屹,感觉他身上真是一点活气都没有。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陶嘉木说:“对霍屹来说,离开长安城也许是件好事。”
长安城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太压抑了。
秋鸿光忽然问:“他还会回来吗?”
陶嘉木挑了挑眉:“当然,且不说小月还在这里,陛下也不能让他一去不回头啊。”
“陛下……”秋鸿光皱了皱眉,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霍大哥和皇帝陛下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偏偏其他人好像都知道了。
再说,就算如此,皇帝陛下的情?谊能持续多久呢,自古皇室无情?,更何况是三年的时间。
“三年时间……”霍灵月站在霍府门口,双手背后,注视着遥远的长安城门。
她虽然没有看自己,但?周云深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周云深轻声道:“我等你。”
霍灵月笑了笑,她经常在这里看着霍屹离开,但?这一次是小叔叔离开的最久的一次。
偌大的霍府,丛云梦和霍屹都离开了,此时显得更加空寂,好像一个人被抽取了生命力一般,只留下干枯的空架子。
霍灵月第一次觉得霍府没有家的感觉。
王叔和霍小满站在她身后,霍府的家主离开了,长安城恐怕很多人都会怀疑霍灵月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撑起霍家。
或者?说,她选择留下来就很奇怪了,发?生这样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说都应该跟着家中的长辈走。
紫微宫中,周镇偊起床洗漱,在侍从的服侍下穿上绣着龙纹的朝服,随后去书案前看了几?本奏章。晨光微熹的时候,侍从送上饭菜,他吃完早饭,脑子里想着近日一些未处理的事,以及今天要和大臣们商讨的事宜。坐上御辇之后,轿夫将他抬到大殿,周镇偊如往常一般坐在最上方的位置,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大殿内的情?形,每个臣子脸上的表情都纤毫毕现,他的目光习惯性地落在最前方左侧,那里本来应该有一个削瘦清俊的身影。
周镇偊猛地一眨眼,忽然回过神来。
仿佛被人重重地命中面门,背后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所有的景象在他眼里变得无比清晰。他终于从一早上那种蒙昧的状态下清醒了,明白自己此刻身处何地,在做什么。眼前所有的一切与脑海中的画面割裂开来,在巨大的鸿沟之中,他的心脏无限坠落,轻微地打了个激灵。
霍屹……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周镇偊忽然意识到他和霍屹的距离正在无限延长,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再见到霍屹。
这同样意味着,没有人站在那个最熟悉的位置,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让他感到高兴;没有人坐在书案旁边,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两个人天马行空地聊任何话题;没有人再轻声地呼唤陛下,身上永远裹着大漠的风和清晨的雾……
离别这种事,只有在某一刻才会忽然深刻地感受到痛苦。
被困在长安城的人,究竟是谁啊——他忍不住想。
“陛下……”章中常侍轻声提醒了一下,下面的臣子们都看着皇帝陛下,因为今天霍大将军的缺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大殿内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周镇偊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对着满朝文武,开始了今天的廷议。
元鼎七年冬,大越西边高原有一小国,名叫土浑国。土浑国多年来和大越算是相安无事,但?最近土浑国换了新王,新王突发?奇想,派兵攻打大越边境。
大越最西边的边郡名为哀郡,这里和北方大漠还隔了很大一片荒漠,而?更西方有一座延绵不绝的高山,其中山峰无数,贯穿整个大越的一条大河便以此为起点奔涌而?下。听说那座高山之后还有一个大国,不过这座山峰隔绝了大越和对面的交流。土浑国位于山峰之下,面积不大,胆子挺大的。
别人打上门了,周镇偊绝对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他坐在大殿内,对周围的人说:“我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土浑为何冒犯大越……你们,去把土浑国国王带来问问吧。”
大越这次出兵,派出了车骑将军李封,其麾下有个骑兵校尉,名为霍灵月。
元鼎八年初春,大越军队到了高原上,和土浑国军队短兵相接,土浑国军队瞬间被击溃,国王带着剩下的军队一路往高原西边跑,一直跑到了名为柏海的地方。这地方他比大越人熟悉多了,派人把高原上的牧草全部烧光,依照兵书准备来一场坚壁清野,他认为大越军队没有牧草,肯定打不下去,而?且这里还有高原反应,越往西走,大越兵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
霍灵月对李封说:“他跑了,我去追?”
李封说:“咱们兵分两路,没有牧草,就以战养战。”
霍灵月点点头,这个她熟,秋鸿光经常给她讲。
李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