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问青鞋上的泥还没干,他掸了掸裤腿,也沉yin一笑:“依照二爷的意思,让曹双跑了趟四方馆。果不其然,馆中东阁的香炉里还有余下一点香烬,清扫不及,这?里头就大有古怪了。询问过四方馆的跑堂,最早得病的梅志业那一批住承恩寺的人,八日前便是在这间屋子里论政。如此可见,是有人借机往香炉中下毒。”
施禄一怔,踌躇了片刻,问:“这?病是在承恩寺先发?的,如何又?扯到了四方馆那头?”
曹问青侧身:“得?病的九成为考生,四方馆又?是天下学子们论证读书之地,不好不查。”
“可、可此乃鼠疫之症啊——”
曹问青不能苟同,掷地有声:“鼠疫之症的确与这?些考生的病症相似,可三十年前的凉州鼠疫,起兴于凉州大旱之后。既是鼠疫,是因鼠虫暴肆而发?,多生于流乱饥荒之地才是。这?几间皇寺,整日有僧人熏香洒扫,这?帮读书人又?多是爱干净的,万万不该生出这种病来。科考在即,哪怕是这两日疫病要紧,四方馆每日还有学子进出,有心之人只需分次控制香炉的用量,自可以造出同疫病一样的效果,蛊惑朝野上下,停办科考,绰绰有余。”
施禄仍觉得?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用几味药性相冲的常见草药调配出让人发热作呕不止的慢性毒|药,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如此一来,毒素是极难查出的。
曹问青又?朝着林荆璞一拜:“二爷,只是这一月来,四方馆内人多手杂,想要查清下毒之人,还需费上一些时日。”
林荆璞心中早有了盘算:“就是抓住了小贼,也暂时擒不住王。眼下先封了四方馆,找出解药,稳住事态要紧。”
……
魏绎在宫内也忙得?焦头烂额,许是久没一个人睡,翌日辰时未到,雨声便将他惊醒了。
不久后,宫外送来了信。
魏绎当即披裹着黄毯,盘在床上借着烛火细阅。
信上的笔锋走得急,林荆璞平日很少写草字。除了那句“绎郎,见字如晤”之外,通篇没有累赘的字眼,全是正事。
上头还沾了几滴雨水,墨迹还有两分未干透,魏绎的拇指轻轻摩挲上头的字,放下之后,略有所思。
韦进喜察言观色后,弯腰笑说:“皇上,既然二爷在外已查到了有人下毒作祟的铁证,那是好事!不如找刑部的人立案调查,尽早平息此事,也好早日恢复科考。”
“阿璞在信中也是这个意思。”
魏绎将信缓慢折好,冷嗤了一声,又?说道:“可不管科考能否恢复,何日恢复,于朝廷来说,都已经成了一笔败绩,一桩笑话?。阿璞是顾着大局又?念着旧情,但朕没那么好商量,也不必与他们商量。他们既然想玩,先挑起了事端,朕总得应付应付,没有吃了亏还白白给他们看笑话?的道理——”
第100章 冷热 ”魏绎想让三郡背这口锅,除非他能拿出更多证据。”
烈日高悬,田田的荷叶挡着殿外的暑热,婢女对冰轻摇蒲扇,可林珙坐在金椅上仍觉得炎热难耐。
背后的珠帘玉声璆然,每一下几乎都要盖过了林珙耳畔其余声音,使得他脊背阵阵发凉。
忽冷忽热,林珙难免觉得不适。
可他踮着脚趾,强行稳坐在金椅上,除了面色惨白些,瞧不出半丝倦怠。
“皇上,新进武员已按照名次排列在册,共一百七十三人,只待分配名衔,不日便能入各军中Cao练。”吴涯禀报完,呈上名册。
这间议事大殿远远比不得邺京的长明殿气派,可侍监还是绕着走了一圈,接过那本名册,先递进了帘子里。
珠帘静谧,环佩作响。
姜熹看过之后,压着细细的嗓音道:“哀家听说此番考试拔得头筹的人,是个乡里佃户出身,可有差错?”
“回?太后的话,此人名叫万奋,的确是名不见经传,”吴涯说:“不过考试当日是臣亲自监考,万奋骁勇盖世,以一敌千,是个难能一见的人才。此人往后如加以历练,可担万军之将。”
姜熹语气又平又冷:“他的武艺,比起将军你如?何?”
吴涯自谦:“臣只擅驭船之术,单论骑马射箭,还不及军中一些高手,万奋自在臣之上。”
“那比起伍修贤又如?何?”
吴涯不由皱起一边的眉,不知该如?何答话。
姜熹轻笑了一声,于威严中透着一股轻蔑:“要说起来,伍修贤也?是盖世之雄,论武艺、论谋略,哪怕是放眼启朝与北境,百年之内也?未必能出一个战过他的人。可伍修贤不以一身本领好好报效大殷,反而徇私谋乱,要自寻死路,结果他的一生功名都成了笑话。可见能否担任大将领兵出征,不仅得看武艺,于大殷的忠心才是立身之本。”
吴涯眉宇更深,良久,也?只得低面道:“臣谨遵太后教诲。”
姜熹跟吴涯训完了话,侍监这才将那本册子放回到了龙案上。
林珙够不到,也?没人帮他。他只好将身子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