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戈条件反射:“我错……”
莫望尘竟也开口道:“抱歉。”
他把空坛子又埋进了泥里。
岑予月气也消了,撇撇嘴道:“你倒是舒服,可把宋臻害惨了。”
莫望尘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根本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兴许还不知道岑予月口中的宋臻到底是谁。
岑予月把流金石的事情说给他听,“所以你那块石头真的这么厉害?”
莫望尘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我十年前就不再铸剑了。”
宋臻的那把剑是他的旧物。
岑予月眨眨眼,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莫望尘却突然起身,带着他们往山谷里走去。
有水滴沿着漆黑石壁落下来,在一旁聚成条小溪,外面正暑热,这里却越走越shi冷。
石路崎岖,严戈扶着岑予月走了一会儿,见莫望尘还没有停的意思,岑予月终于放弃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尊,老老实实地让严戈背他。
直到他们到达一座巍峨雪山,山脚石门后显出个洞xue,迎面有罡风袭来,四周竟密密麻麻的全是剑锋,有神兵有废铁,像一座肃穆剑冢。
莫望尘很快收去剑阵,沿路点上灯烛,接着带他们进去,里面修砌得很Jing心,连缝隙边角都被人仔细填补平整,防止水汽渗入。
岑予月突然听到一点浅浅的呼吸声从洞xue深处传来,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心有所感,从严戈背上下来,发疯一样往前跑去。
长路尽头是一间冰室,中央放着口水晶似的冰棺,里面躺着一个人。
是谢几辰。
他面容灰败,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当真像一具尸体,岑予月紧紧地抓着严戈的手,眼泪掉个不停,他不敢相信自己模糊不清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看见了谢几辰,活着的谢几辰。
严戈拿着帕子给岑予月擦脸,反复告诉他没有认错。
莫望尘沉默片刻,突然道:“留下来住几天吧。”
他说完就出去了。
岑予月凝望许久,缓缓伸出手却不敢碰到谢几辰,他的呼吸太微弱了,仿佛连这么一点触碰都经受不起。
岑予月手指僵了僵,转而拿起谢几辰枕边的一只木梳,是断的,另一半被人掰走了。
严戈叹了口气,把满脸泪痕的岑予月抱进怀里。
启周有一民俗,若结发爱侣因故早折,未亡人就要把他们成亲时用的梳子分为两半,一半随葬入棺,一半留存对方青丝几缕随身携带,以示此生不忘结发情深。
莫望尘在哂道亭的柱子上又添了一笔新痕。
他的确在十年前就不铸剑了,流金石磨成了粉,谢几辰却没有醒,他等了十年,谢几辰始终没醒。
直到流金石的作用开始消退,谢几辰的手掌变冷,四肢渐渐僵硬,除了心跳什么也不剩的时候,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那块石头本就没有生死人rou白骨的神效。
谢几辰没醒,他醒了。
他安慰自己,这十年已经是赚了,谢几辰这样的人,若是活着根本不会老实待在谁身边十年。他会四处招惹是非,会肆意与别人玩乐放纵。
……却也会笑会疼,会带着他的傲气,风流潇洒的活着。
最后好像还是亏了。
年轻时不该太早相遇,也不该太晚重逢。
谢几辰当初就是年轻过头,状元郎出京来昭西,没半点仕途不顺的苦闷,还乐得山水逍遥,寻花问柳,又太傲了,不眠不休花了三日来解他的晷影阵,爬上山来却只为折崖上一枝桃花。
三月烟雨里,少年人侧帽簪花,偷来松醪酒,合衣醉倒亭中,浑身的俗世烟火气,唯独那双眼收尽山河灵秀,他又毫不吝惜,糟蹋得尽剩一抹轻佻意。
惊才绝艳,月下风流。
折他的花,喝他的酒,还要在他的亭里题字,惹得四周都染上他的张狂论调。
莫望尘心无旁骛,独论剑道,却也只换得他一声哂笑。
何为道?
天地无边,上有山川日月,下有草木众生,横千古纵八荒,唯此心随意动,可望云霄观沧海,须弥乾坤入襟怀。
莫剑仙坐忘轻尘,在哂道亭悟了山风水意,解道入世,而世上再无谢几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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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严戈带着岑予月从冰室回来,莫望尘在亭中打坐,是他习惯的那个位置,却没有闭眼,一直看着他们过来,似乎是有话说。
严戈规矩行礼:“莫前辈。”
好不容易逮到他,岑予月连忙把事情都交代了:“楼主让我将赵霜寒的剑交给你。”
莫望尘点点头,岑予月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师兄的?”
当初岑予月和孟棠时翻遍汴京都没有找到谢几辰,而且替换他的尸体身形面貌都与他极为相似,若不是岑予月在,旁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做这件事的人手段非常高明。
岑予月陡然惊醒:“萧致远是你的人?”
莫望尘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