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鹿捏起一颗苕鬲果轻轻递到拉莫托嘴边,“大君不是说过因为我们人多,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垂下眼笑了笑,“不如就让他们继续觉得我们人多。”
“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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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霏霏,裴回绕空。
晏重寒之前在客栈门口做了个泥炉,现下正好借炭灰焐地瓜吃,还在炉上温了壶酒。
他拿铁钩拨开炭火,忍不住回头一笑。
身侧大雪纷飞,心里却暖和得很。
孟棠时裹着裘袍坐在檐下,支着头看他,眼神温柔。
夜深雪静人也静,该寻一角落拥炉依偎,促膝取暖。
晏重寒搓了搓手,低头去扒地瓜,外皮都被烘至微焦,热气里散着甜香,烫得他在两手间抛来抛去,待凉了些,晏重寒把它拍了灰掰开,递给孟棠时。
他发梢落了点雪,脸上也沾了道灰,整个人笼在炊烟的白雾里,偏偏惹人心动,如见往后岁月相和。
孟棠时张嘴咬了一口,眼睛盯着他不放,没一会儿还是倾身过去捧住晏重寒侧脸,用指尖轻轻把灰印擦去了。
“委屈将军洗手羹汤,宝刀劈柴。”
晏重寒手脏,还给他拿着地瓜,不敢抱人,借着对视与他言明情意。
“怎么不说话?”孟棠时却装作不懂,随手又勾勾他下巴,笑问:“就这么高兴?”
“怕惊动我梦中人。”晏重寒低头亲他手指。
他喜欢跟他光Yin蹉跎,做尽人间俗事,纵是如此消磨一生也算值得。
是风月快活,神仙不为过。
而眼前人比幻梦还要美好,他此生所求,一一完满。
“雪下煮酒,朝暮闲坐。”孟棠时轻声笑道,“晏将军好大的志向,那要何时衣锦还乡?”
晏重寒与他额头相抵。
“此心安处是吾乡。”
昭西漠北于他,逆旅为过客,身后从未有过故乡,他只有孟棠时,举头低头,挂念的唯此心上明月。
琐碎烟火事。
是一生归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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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深夜严戈急信传来,晏重寒立即收拾行装。
天还没有亮透,苍穹冥蓝,风雪小了些。
孟棠时披衣起身,随他出门:“我送你。”
“棠时知道我舍不得。”晏重寒抱了抱他,又给他拢好衣襟,低声认真承诺道:“今后再逢不远行。”
孟棠时握住他的手,“好。”
晏重寒跨上马背,孟棠时没有拿伞,站在风里抬头凝望他,一片雪花落至睫上。
晏重寒忍不住心生亏欠,手指紧了紧缰绳,低沉道:“对不起。”
孟棠时却摇头不应,看着他的眼眸温煦明澈,胜过山川霁雪色。
“我的将军姓晏,是海晏河清的晏。”
他微笑着,眨眼间那片雪花轻轻落下,触地作白屑。
“我送你走,但你要记得回头来看我。”
晏重寒心软意动,挥手展开大氅,借这一刻,隔开了周围视线,从马背上俯身下来,在他唇上落了个一触即分的吻。
若前路无凭靠处,望月影浮云,千里伴君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我手动把杜符关了小黑屋叭
☆、第五十四章 萧鼓
年初李绎便准了袁迁再次递来的致仕折子,赐他全俸归养,由孟棠时升迁正二品御史中丞,苏珙接任大理寺卿。
御史台与大理寺和刑部统称三司,主管百官监察弹劾,孟棠时这样升官也在意料之中,当年他父亲孟槐序就官运亨通,二十三岁任御史,而立之年拜相,已经算是得上天眷顾的平步青云。
可他更甚,这才刚及冠,李绎就让他坐到这个位置,足见确实是帝王心腹。
一门三御史也算作一段佳话。
退朝后萧致远笑道:“孟大人今日升官,可别忘了摆宴请我们喝酒啊。”
御史中丞这个位置他最初也有心想争一争,却逢钟观这个人情,便把功劳都拱手让给了孟棠时,虽有不甘却也不怨。
太相似的两个人要么会互相厌恶,要么就容易互相欣赏。
孟棠时与他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定不会忘。”
“往后还要请御史大人对我手下留情啊。”
孟棠时拱手,“萧尚书尽心竭诚,恪尽职守,本就是我辈楷模。”
他虽然势在必得,但若不是萧致远松口,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萧致远这个人心思太多,不可深交,不过与他做朋友总比做敌人有利。
萧致远推辞道:“在下惭愧,倒是孟大人才实至名归。”
御史中丞虽是二品,上下百官却都得给几分薄面,孟棠时再往上升也无非拜相,极可能会接任他老师方墨渊的位子,再也碍不着萧致远的路了,反而若是中书台里有人失了帝心,于他的好处更多。
萧致远的笑容里也多了点真心实意,打趣道:“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