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点寒凉,晏重寒艰涩地抬头,下雪了。
再次击退乌旦的攻势后,晏重寒勒马转头,过了城楼也不停,他把染血的沉重盔甲取下顺手丢给身后的薛小泽,驭马沿路疾驰。
孟棠时正在街角检查被火石砸塌的房屋,就见晏重寒朝他策马直奔而来,动作急切地从马上跃下,未等他说话就一把抱住了他。
晏重寒很高,孟棠时被他按在怀里,他听到晏重寒心跳得很快,便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背,晏重寒却以为他要挣扎,低声道:“孟大人,请您别动。”
“等一下吧,让我抱一会儿,我没力气了。”
黑石城外的血和雪,一重接一重相互掩盖,搅混成一片泥泞,把护城河的水也染得污浊不堪。
天边伏龙山脉的雪峰上露出一线微光,长夜终于过去,破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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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旦的攻势稍退,他们人多消耗大,打了一晚上两方都疲惫不堪。
傍晚时分,岑予月从后方带着轸阳府衙筹借的辎重来了,他从洗剑崖回来没多久,青鸾照月还没见过血,交接完东西,迫不及待地和孟棠时知会一声就去玩了。
城门染血,离火军又迎战乌旦骑兵的一波冲锋。
“老晏!”
岑予月万军从中如履平地,轻飘飘的落在晏重寒旁边,“你看我这剑!漂不漂亮!”
见岑予月几个抬手就帮他把周围敌人解决了,晏重寒真心实意赞道:“漂亮!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兄弟!”
远处的薛小泽忍不住喊起来:“那位亲兄弟!也来帮帮我啊!”
岑予月余光扫过晏重寒,嫌弃道:“你怎么动作这么钝啊?这样可别说是我兄弟。”
晏重寒强撑着不停挥刀,他担心自己一旦松力恐怕就很难再抬起手臂了,闻言疲惫地看着岑予月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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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吉背后的轸Yin郡几乎全是死城,他们的物资其实比黑石城更耗不起,只要速战速决不了,那很快就会退兵。
可他们彼此都不确定对方的极限,黑石城内临时的伤兵棚从城楼下搭到了大街上,还是不够用,乌旦骑兵太多了,想用人数在援军来之前拖死城里的离火军。
夜里,晏重寒侧靠在墙根眯眼,他背上挨了一刀狠的,刚涂上药,没去挤伤兵棚,披着单衣坐在雪里,浑身疲惫却又疼得睡不了。
突然焚霄营一个眼熟的哨官走过来,朝着晏重寒哽咽道:“校尉,张将军……将军没了。”
晏重寒猛地睁开眼,他眼睛干涩满布血丝,用力地眨了一下,深深换了口气,才艰难地抬起手穿上盔甲,背上伤口崩开,血涌出来又把药粉冲没了,他有点心疼,那点药粉都是一个断腿伤员匀给他的,晏重寒扶着墙站起来,跟着他走向城门。
“从现在换我顶上,跟着张将军冲锋的那一批兵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小晏:我老婆真温柔
严戈:……我看你是有点不清醒。
少年:你敢不敢看着我再说一遍?
谢谢观看。
☆、第十九章 鸿雁
雪越下越大,伯吉率领乌旦骑兵退回了轸Yin郡,离火军已经守了两天两夜,援兵马上就该到了,但在此之前,乌旦恐怕还不会死心,可能即将又有一波猛烈冲锋。
孟棠时再次看见晏重寒的时候,他抵着墙睡着了,手还搭在心口,积雪在他身上盖了厚厚一层,孟棠时轻轻拂去,碰了碰他冻僵的手,晏重寒没有睁眼,他太累了,闻到是熟悉的味道就接着睡了过去。
晏重寒醒后发现自己在街边屋檐下,身上搭着被子,后背的伤也被重新包扎过了,孟棠时还在他身边放了个食盒,包子冷了但是夹着rou呢。
一共八个大包子,晏重寒飞快地啃了三个,刚想唤奉哥,他一张嘴才想起,张奉永远留在了昨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吃今天的rou包子了。
战场上的离别总是仓促到不真实,生死都发生得太快,由不得谁左右,再如何歇斯底里也无从回头,不得不让人相信了命运这种说不清的玩意儿。
晏重寒不信命,但他此刻看着地上灰扑扑的积雪,也觉得自己力不从心,除了脚下的土地,好像什么都有一种握不住的虚无感,无尽的争夺,就会伴随着不断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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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黑石城终于等来了援兵,陆印悬带着四万人从风月关赶来,严戈已经从七星郡回去了。
得了支援,他们便不再一味守城,失了将军和半数弟兄的焚霄营开始疯狂反扑。
他们为了保全黑石城畏缩着手脚,他们忍了太久,一路追着乌旦骑兵打到了轸Yin郡内,晏重寒带人趁着夜色未尽从侧翼切入,伯吉退路已断,与他正面相交。
伯吉勒马直视晏重寒:“穷寇莫追的道理,严戈没教你,那我来教你。”
他虽然兵败后撤,但也并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晚辈这就来讨教。”
晏重寒笑了笑,晨光洒在他铁甲肩头,那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