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考舍的学子瞧见了,想笑又不敢,一个个憋得脸色通红。
李玺反倒笑起来,看到草纸上模糊的字迹便猜到了,笑嘻嘻地往怀里掏铜镜——这从容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结果,掏了个空。
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随身带镜子了。
从前,他很在意自己的长相,不想让人看到卷曲的发尾,所以随时随地都要照镜子。
自从魏禹帮他赶走了童年Yin影,他就很少再照镜子了。
想到往事,小金虫虫的心就像三月的春风那般,暖融融,软乎乎的。
脖子一扭,脸一扬,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笑嘻嘻地看向魏少卿。
——你的小虫虫向你发出擦脸邀请,接受还是拒绝?
魏少卿端着手立在原地,果断点了“拒绝”。
崔沅扑哧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嫌弃的话,臣给您擦。”
“不劳烦了。”
李玺抓着帕子,便劲往脸上蹭,一边蹭一边愤愤地瞄向魏少卿。
——擦破你喜欢的脸,让你没脸可亲!
魏禹终究没绷住,勾起一丝笑。
李玺:呸!
心里却是甜的。
他知道,魏禹之所以不跟他说话,也不靠近他,是为了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也就是说,他坚信他能考好。
而且是非常好,好到让满朝文武怀疑他是不是做弊了。
……
午饭时间到了。
方才的锣声就是通知考生们收起答卷,准备吃饭。
安定军两人一组,抬着蒸饼、炖菜和茶壶,动作利落地给考生,其间没有交谈一句,就连对视都没有。
每位考生两个蒸饼、一大碗rou菜,还有一盏提神的清茶,不够可以多要,管饱。
考生们这才知道,为何不让他们带干粮,原以为要饿上一整天,没想到还能吃上热乎的。
菜里有青菜、豆腐、干豆角、五花rou,菜多汤少油水足,比在家时吃得都好。
当然,只针对那些寒门学子而言。
考生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像李玺这样的“特殊”考生会有不同的待遇,悄悄看过去,不由愣住——
堂堂太子殿下一手拿着蒸饼,一手端着菜碗,吃得正香。吃完一碗还不够,还要再来一碗。
英王亲自给他盛的,只盛了小半碗,挑的干绿豆和豆腐,附赠一个脑瓜崩儿。
太子殿下好脾气地冲自家阿姐笑笑,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呼噜呼噜,吃得可香。
考生们紧张的情绪不由放松下来,同时放下矜持,要蒸饼的,添菜的,加茶水的,一派和乐。
“咣——”
又一声锣响,碗筷收起,继续考试。
李玺填饱了肚子,整个人美滋滋的,一时睡不着,便托着下巴,弯着眼睛,色眯眯地看着魏少卿。
魏禹端着手,似笑非笑。
李仙芝站在魏禹旁边,表情如出一辙。
李玺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通常情况下,大姐姐是不会给书昀兄好脸色的,书昀兄呢,对大姐姐也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一旦这俩人统一战线,那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倒大霉。
这个人,就是他。
李玺腰板一挺,卜愣着脑袋去看别人。
其他学子桌上都有三份卷轴,他只有两份,这才发现不对,扭着身子找啊找,终于在桌子底下摸出一个。
卷头上明晃晃地印着两行字——
此为答题卷。
请将策论誊于此卷。
看看密密麻麻的草纸,再看看空空如也的答题卷,头顶的小卷毛都炸了。
再也没心思欣赏美男了,埋头抄抄抄。
脑袋是蒙的,手是抖的,字都写飞了。
这一刻,他已然忘了参加科考的初衷,就像一名普通的学子,一心想要考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不留遗憾。
终于,赶在最后一次锣响之前,写下了最后一个字。
呼——
松了一大口气。
出了一身汗。
终于理解了莘莘学子的不容易,寒窗苦读十余载,笔磨秃了一支又一支,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这场考试,后半生的命运都寄托在了这张薄薄的纸上。
若再不能得一个公正,那就是为政者的无能了。
李玺抬头,看向魏禹。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不必开口,便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收卷的时候,和以往亦是不同。
考生被要求收起笔墨,将答题卷反扣在桌上。
监场的安定军按照组别,将试卷打乱顺序,叠放到一起,又拿出封条和针线,把卷头一针一针缝起来。
一双双舞刀弄枪的手,捏着细小的绣针,笨拙得可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