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萝摇摇头,柔声道:“既然千百年来都没出过女王爷,那便从我大业李氏、从大姐姐开始罢!”
……
李玺想去跟李鸿说,李仙芝坚持自己去。
春雨淅淅沥沥,太极殿的石阶又高又滑,李仙芝一步步踏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她不像李云萝那么会说话,也不像李玺一样会撒娇,只是很简单、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皇城令,侄女想要争一争。”
“福王府的爵位,也想争一争。”
李鸿毫不惊讶,淡淡开口:“你想好了?”
李仙芝点头,“想好了。”
“你可知道,这有多难?”
“即便九死一生,我亦无悔。”
李鸿摇摇头,“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比死更难熬的是误解、诋毁、人心险恶,你即将面对的,远比你在战场上经历的更磨人,更丑陋,即便如此,也要继续吗?”
李仙芝再次点头,“侄女已做好了准备,哪怕流言没顶,刀斧加身,也要拼上一拼。”
李鸿看着她与定王相似的面庞,问:“你是为了谁?”
“为了我自己。”
“为了我的抱负,我的夙愿,我想要的一切。”
比如,护佑姊妹。
比如,扶持幼弟。
比如,继承福王府爵位,成为让祖父、让父亲骄傲的人。
不是为谁做出牺牲,而是她自己想这样做。
李鸿微微颔首,“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李仙芝反倒愣住了,“圣人早就猜到我今日会来?”
“你像你阿爷。”李鸿笑了一下,眼中显出几分暖意,“若换成你阿爷,定然也会争一争。”
李仙芝眸光一暗,“若我如阿爷所愿生成男儿身,便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李鸿凝眉,沉声道:“芝娘,你可知,你阿爷从未盼着你是男儿。”
李仙芝一怔。
可是,从小到大,她不止一次听过杨氏说,若她是男儿就好了,若她是男儿,定王当初也不会离开长安,远赴边城,数年不归……
“你出生的那日,阿镇欣喜若狂,骑着马,一夜之间在东西二京之间跑了个来回。”
“开市鼓还没敲,他便敲开酒家的大门,买来最香最醇的仙芝酒拉我同饮,为此,还被先帝打了五十军棍。”
李仙芝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李鸿看着窗外,陷入回忆,“阿镇却说,上天垂怜,喜得爱女,莫说五十军棍,纵然五百都值得。”
“你可知为何先帝会将你抱到宫中抚养?就是怕你阿爷溺爱太过……”
走出太极殿时,李仙芝已泪流满面。
阿爷说,上天垂怜,喜得爱女。
阿爷说,五百军棍都值得。
阿爷从未嫌弃她是女儿身……
细细地雨丝越发绵密,沾shi了她的甲衣。
李仙芝飞身上马,穿过雨幕,奔向感业寺。
杨氏和杨兮兮被圈禁在这里之后,她来过数次,每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走,没和杨氏见面。
这回,是她第一次见杨氏。
母女两个都出奇的平静。
杨氏是出于怨恨,李仙芝则是真平静。
她原本想对杨氏说,你说错了,我阿爷并不嫌弃我,也不是因为我才远赴西北。
她还想说,她要做大事了,做一件让你惊讶、让你骄傲的大事……
可是,看到杨氏那张消瘦麻木的脸,李仙芝最终什么都没说。
没必要了。
这一刻,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大石彻底粉碎了,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再不会戴着枷锁。
……
李玺也没闲着。
他悄悄地把渭南郡王约到胡旋阁。
渭南郡王刚入口的酒险些喷出来,“你疯了?寿安一介女流,怎可掌管皇城令?更别说继承爵位!”
李玺腆着脸说:“王叔不是宗正寺卿吗,只要你同意了,谁还敢唧唧歪歪?”
“我只是宗正寺卿,不是圣人!”
渭南郡王懊恼地执了执手,“大不敬、大不敬,都是被你这个臭小子气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圣人,也不能逆了朝纲,违了祖训。”
李玺撇撇嘴,“怎么就逆朝纲、违祖训了?王叔凭良心说,我大姐姐比李家哪个儿郎差?”
“寿安确实不错,但她是女子啊!”
“女子怎么了?皓月联手东突厥谋逆,是谁把突厥兵打得落花流水、流水哗啦啦啦的?”
“别说了,这事跟我说也没用,今日这宴,我是吃不起了……”渭南郡王摆摆手,起身欲走。
李玺一把拉住他,飞快地说:“王叔,秦州那位堂弟是叫小狼牙吧?听说王叔关切得紧,每月都有书信往来。”
渭南郡王眉头一皱,“你小子又要冒什么坏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