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豫含着笑,看向李云萝。
论这无声无息钝刀子杀人的法子,也就这位深谙后宅生存之道的小姨姐能想出来了。
李云萝眼波流转,言笑晏晏,轻轻拭去李玺嘴边的点心屑,端的是温软无害。
“大姐姐,我今晚就不走了。”李玺腻在李仙芝身边。
“我也不走了!”
李木槿抱住李仙芝的另一只胳膊。
“我们都不走了,晚饭就在大姐姐这吃了。”蛛蛛撞撞胡娇的肩,笑嘻嘻道。
李仙芝点头,“想吃什么,叫厨下去做。”
姐弟几个脆生生报了一串菜名。
郑蕊儿听都没听过。
她实在没脸待下去,不声不响地回了屋,想着吃饭的时候再出来。
还不能主动出来,定然要等他们来请,到时候说什么也要拿拿样子,拒绝一番。
她连说辞都想好了,衣裳也换上最贵的一套,妆面重新化,就等着杨豫派人来了。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那边饭都吃完了,桌子收拾干净了,也没人来叫她。
郑蕊儿委屈得不行,红着眼圈要去郑氏院里告状。
一出门,就看到李仙芝正握着缨枪和蛛蛛过招。
蛛蛛到底年纪小,身手差上许多,李仙芝只使了三分力。瞧见郑蕊儿出来,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紧接着,李仙芝横枪一扫,蛛蛛手里的刀斜飞出去,好巧不巧扫过郑蕊儿的发丝,“嗡”的一声,砍中她身后的那株枯树。
碗口粗的树干,顷刻间断成两截。
郑蕊儿一声尖叫,瘫软在地。
她吓疯了,哭着喊着让贴身的婢女收拾了衣裳,一路哭哭啼啼地回了家。
郑氏气疯了。
她下午不是被李玺气晕过去了吗?醒来就看到那四名面首齐刷刷站在自己床前。
还没来得及把人打发出去,杨家家主就回来了,不仅不心疼她,还劈头盖脸一通骂。郑氏一口闷气梗在心口,呕出好大一口血。
刚喝了药歇了半晌,抽出心神思量如何挽回名声,李氏姐弟就整了这么一出。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门亲家!别人娶个儿媳是为了开枝散叶添香火,为何偏偏只有我家娶来这么个黑煞星!”
“菩萨佛祖,各路神仙,若是我郑琴有罪,大可以一个雷把我劈了,做什么派来那些牛鬼蛇神祸害我的儿啊!”
郑氏倚在床上,披头散发,哭嚎不休。
杨豫侍立在一旁,低头垂手,一言不发。
在他的记忆中,郑氏向来沉稳守礼,从未有过失仪之态。自打杨淮死后,她便像变了一个人。
杨豫第一次见时吓了一跳,也无比心疼,然而随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发疯发狂、无理取闹,他便渐渐地麻木了。
郑氏把这些年的不容易哭了个遍,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说,守门的小丫鬟都能背过了。
哭完之后,抹了把泪,恨声道:“那李氏女刚进家门时,我敬她,疼她,顶着旁人的指指点点许她继续混在爷们堆里舞刀弄棍,打打杀杀,我自认对她仁至义尽!”
杨豫抿唇,没错,别管郑氏当初是不是为了巴结福王府,她对李仙芝的态度却是没得说。
这也是为什么,李仙芝愿意忍受她。
“即便她坏了身子,无法生育,我都没有逼迫你们,还跟你父亲商议着,等、等淮哥儿成了亲有了孩子,过继一两个到你膝下……”
提到杨淮,郑氏的泪又下来了,语气陡然一变:“可她、他们李家,千不该万不该要了淮哥儿的命!”
“淮哥儿呀,我可怜的儿,是娘亲没用,不仅不能给你报仇,就连把仇家赶出门都做不到啊!”
杨豫闭了闭眼,终于,终于说到了这个不敢触碰的话题。
心脏阵阵钝痛。
杨淮是他的亲弟弟,他死了,他不可能不难过。
起初,他也曾怀疑杨淮是不是枉死,然而不管怎么查,真相都只有一个——杨淮害人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纯粹是自作自受!
反倒李玺是受害者。
杨豫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他的弟弟他知道,李玺的品性他也清楚,所以,他才没办法恨福王府。
若非看着李仙芝的面子,单凭杨淮谋害皇子的罪名,就够得上杨氏一族满门抄斩了。
然而,郑氏不仅不知感激,还揪着李仙芝不放。她越是如此,杨豫对李仙芝越愧疚,越心疼。
“从前不提,是怕母亲难过,既然今日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便同母亲辩上一辩吧!”
杨豫非常冷静地把回京后的调查结果、大业律法、李仙芝从中起到的作用一一言明。
郑氏不仅不听,还发起疯来,“你弟弟死了!死了!那是你亲弟弟,和你流着一样的血!你不仅不难过,还替仇人开脱!”
郑氏眼睛瞪得老大,咬牙道:“早知道你会长成这副吃里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