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丛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会十分平静的,可真到了那一天却发现内心其实并不是毫无波澜。
不是惶恐,同情,伤心,轻松,喜悦或其他。
是一种微微的焦虑。
关丛焦虑地被动接受了一个现实:由一层单薄血缘关系构成的这个家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散了。
关丛嗤笑自己,“家”这个词对他来说未免太矫情。
十九年前,半个带着玻璃渣的酒瓶在抡到他后背上的那一刻,这个家就已经被扔掉了。
幸好他没死在十四岁的夏天。
屋外的雨滴滴答滴答砸在门口的塑料棚上,声音极为响亮。
关丛沉默着,在昏黄的灯光中把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意识深处,就好像是在完成某种毫无意义的仪式。
墙上挂着的老钟表指向一点,关丛想着时间还挺早。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钟早就不动了。
表不走了,时间也不能留下来。
关丛乏力地坐在那个瘸腿矮凳上,背靠沙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烟丝是shi的,点不着。
关丛叼着烟,想要大脑里找回一点曾在这里生活的记忆,坏的好的,什么都好。可眼睛一闭,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平白无故被抹去一样。
要么说人的身体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或许知道这是个尘埃落定的时刻,有些事情,知道关丛不想揣着,便自行帮他放下了。
雨停了,关丛没有再待着,他走出小院,阖上门,落了锁,
空气里氤氲着一片shi气,模糊,又拨开云雾。
而另一头的徐树青此刻却不是太好。
从后半夜雨停之后就开始发烧,被发现的时候人都烧糊涂了。
冯玉下午刚伺候完一个老顾客,累的要死,听说徐树青在房里一直没动静,不太放心,打开门看见徐树青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草草检查了一下徐树青的身体,冯玉气得一把高烧中的徐树青给薅了起来,
“干什么呢?啊!?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要让别人内射你!来这儿的男的哪个是个干净东西?蠢货怎么就不知道学机灵点!你一个雏儿还真是他妈的不怕让人在床上给玩儿死喽?”
冯玉恨恨的骂徐树青,徐树青烧的迷迷糊糊,根本听不清冯玉说了什么。
冯玉看着徐树青通红的脸,半响,忽然低低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他?
他们这种人,哪里有选择的权利。
身后早都被人cao了千八百遍了,现在却来纠结被不被人内射,实在可笑。
可是……面对徐树青,冯玉总是有些不忍。
他在徐树青身上寻到了与他同病相怜的影子。
他和徐树青一样,都是十八岁进来的,在那样一个年纪,还没学会如何满怀期待与这个世界相处,就学会了如何用身体服侍男人。
到现在,七年过去了。多快啊。
冯玉怕徐树青再发着烧再被人给推出去,于是便把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好歹他冯玉也是会所里的老人儿,稍微帮一把的能力还是有的。
跟那伙人的账还没算完,关丛暂时不打算回去,随便找了个招待所住下。
不过那群人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查出来关丛有个八百年没联系过的爹,又知道关丛向来不鸟这个爹,想着弄死了能膈应膈应关丛。
关丛确实是被膈应到了。
但膈应他的人也不用活得太长。
所有烂事儿都解决完的那天,关丛不知怎么的,又鬼使神差拐去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小巷。
和那个乌烟瘴气的会所。
经理很来事儿,见是关丛,立刻叫人把会所里年轻漂亮的小处男都弄了过来。
关丛坐在沙发里半响没动,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略过。
没有……
关丛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很烦。
他在想什么呢?他只是过来爽的,找到一个能配合他的身体就可以了,至于是谁他才不在乎。
关丛随手指了一个男生儿,冲他勾勾手。
男孩脸红娇羞的走过来,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关丛一把搂过男生,手从他的衣服下摆钻进去,掐了一把腰,又向后tun探去,引得男生一阵轻喘。
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开始发sao。关丛蹙眉,压下心头被刻意忽略的一丝反感。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关丛带着男生准备上楼,就在拐弯处,关丛突然听到了一声抗拒的叫喊。
关丛停了脚步,没转头,只是在余光里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徐树青被几个人拉扯着,似乎又在哭。
关丛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可直觉却告诉他,徐树青看到他了。
后来,关丛常常在心里想,要是当初他没有回头看那一眼,那么这一段楼梯隔开的将是两段再也不会有交集的命运。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