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来啦?怎么那么快就走,过来坐坐吧。”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把他叫住了。
沿着传来的方向去看,是花道课的授业教师。
她姓周,自两人小时候起,就在楚家传授花道相关的技艺;虽说性格温柔,说话亦是轻声细语,但在细节处却颇为考究严厉,是小孩子见了都会心里犯怵的类型。
因为家里人和楚家关系密切,父亲也在楚氏产业任职,再加上自己和楚家的小孩玩得好,沈雪泷小的时候经常在楚氏庭院里消磨,待上个大半天也是常有的事;时不时地,他还可以沾光蹭上大半节免费的花道课。
年纪小,沈雪泷大多时候都无法长时间集中Jing力,时常听到一半就魂游天外,或者索性闭眼会周公去了。
与对楚星承的高要求不同,沈雪泷毕竟不是她的学生,周珩见状也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也敲打几下,便轻轻抬手放过了。
一来二去,彼此也是熟面孔了,见了面也会坐下来寒暄几句。
“去换衣服吧。”
周珩嘱咐了一句站在身边默默无言的少年,后者点点头,便从沈雪泷身边掠过,进入侧室后利索地拉上门栓。
楚家对继承人的培养非常重视,从沈雪泷有记忆开始,发小就每周要上这样那样的课。据说是为了陶冶情Cao,给楚星承安排的课程是花道和小提琴。
不过,做派却完全不是“兴趣爱好”式的。
从身穿的花道服,到必行的濯手洗涤,还有大大小小上十种区分严格的器具,以及各种Cao作繁琐的设备——
比如说,最基础的干燥鲜花,就需要用到特殊的冻干机设备和溶剂,每一步都有这般那样的种种规矩,不一而足,看着就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在楚星承做课前准备的工夫,周珩和他在一旁的斗室里聊天,将早就沏好的清茶递给他。
“有点烫,慢慢喝。”
清盈的眸光从他的脸上压过去,仿若某种迎面而来的探照射线,辗转而过,看一副画般读他。
“谢谢……”
沈雪泷从小就怕这种要把人看穿似的眼神,接过来后便立即闷头啜饮茶水,躲避似地错开逡巡的眼光。
嘴唇破裂的地方碰触到热水,感官上灼烫感成倍递增,回荡起奇妙的激痛,好像有看不见的水银细针穿过大脑,把血rou轻盈地分离。
——果然很烫。
“嘶……”他不由自主地吸了几口短促的凉气。
“交了男朋友了?”
头颅上空传来的声音让他一下子岔了气。
微热的茶水呛进喉管,从温吞的熨帖变成了刺痛的折磨,眼帘前浮起粼粼水色,居然是硬生生逼出了泪意。
“怎么喝得这么急?慢慢来,不用急着想搪塞的理由。”
正襟危坐的女人容色暇整,若无其事地吹着茶面上的零星热雾。
霜月白的花道服在泪膜上晃成一片雪莹,只有颈项和袖口环着浅绛色刺绣花纹。
等到沈雪泷的咳嗽渐歇,她又指了指耳根下方和嘴唇中心,“这个年龄的中学女生很难啃出这个效果。”
“我……”
沈雪泷百口莫辩,急得额头上渗出热汗。
“别紧张,只是关心一下小朋友情感生活。”
而立之年的女人表情揶揄,柔软的音调带着百转千回的辛辣,微妙地压低了,“居然还没有修成正果,你们不就只是差了一层窗户纸吗?”
更衣侧室大致在距离这里五步左右的地方,突然传来剧烈的响动。原来是门扉被猛地推开,打到了一边。
本来就是木质的薄门,此刻似乎连门框都在嗡嗡回声,经历着小幅度的余震。
“什么?”
沈雪泷本来就还在和没止住的咳嗽作斗争,一下子竟是没听清对方耳语般的询问,声线暗哑地回问,得到的却只是神秘的笑容。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周珩优雅地按着裙角站起来,示意他跟着走。
楚家宅院很大,每次经过大大小小的房间和回廊,迷宫般盘曲错综,甚至还有主院和分院的嫡系旁支之分,等级尊卑严格有序。
每每擦身,沈雪泷都心觉气氛压抑,只能目不斜视,蹑足快步经过。
与侧室紧邻的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只是浮光掠影的一扫,沈雪泷都牙关一颤,眼前浮现起小时候不太美妙的回忆——他曾经目睹过楚星承两三次在这里受罚。
理由在普通家庭看来甚至有点荒谬,大致就是私自出去玩,或者是提及了本来已经在族谱中删去了的人,或者是态度松懈、怠慢了授课教师,诸如此类。
每次惩罚的内容对一个孩童来说都颇有震慑性,细条的藤鞭至今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少爷今天脾气不小。”
周珩抬眼,扫过侧室猛然被拉开的门槛,调侃着神色微带不虞的少年,“长大了,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