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我刚骂你来着。”
唐书禾嗯了一声,说:“你问我算哪包方便面。”
我笑出了声。我听见唐书禾起开一瓶酒,我说:“啤酒啊。”
他顿了顿,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能听出来。啤酒倒出来的声音是……呲儿呲儿的。”
唐书禾轻轻地嗯了一声,倒满了一杯,开始咕咚咕咚地喝酒。
我说:“哎你慢点儿喝!”
他顿住了。好一会儿我们都没说话,听彼此的呼吸声。
我点了支烟,缓缓地抽。
他听见我这边打火机的声音,问:“怎么抽烟了?”
我说:“你还喝酒你不让我抽烟。”
他不说话了,啤酒和杯子相濡以沫,发出海浪一样暗流涌动的声音。
半晌,唐书禾轻声问道:“怀哥,这八年你开心吗?”
我说:“唐书禾,你说呢?”
他不说话。
我胸腔酸痛:“八年,唐书禾,抗日战争都结束了!八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处男呢!”
唐书禾顿了顿,苦笑了一下,问:“那现在呢?”
我说:“现在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唐书禾:“……”
我低声说:“你有毒吧,唐书禾。你是唐门的吧你。”
我说:“不是你给我下降头,就是我自己太他妈贱了。”
我猛地抽了一大口烟,感觉脑子轻飘飘地嗡的一声响。
我弹了弹烟灰,说:“可是我真挺想你的,书小禾。”
现在想想少年的心动可真锋利啊,一下能让人疼这么多年。
要讲这个故事,还需再重头。
那个没有疲惫与烟酒,尚且有冰可乐放在桌角的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孟京辉《恋爱的犀牛》。
第5章
高二第一个学期以我们的第二场分班考试开头。我们班男生考完试之后被班主任叫回自己班帮忙摆桌椅。教室里乱糟糟一片跟菜市场一样,于思海扽着一张桌子正晃晃悠悠地划水,看见我回来,招了招手:“路儿!”
我走过去,把文具袋里的涂卡笔掏出来递给他:“还你。”
他说不用了放你那儿吧。我回来得晚,扫了一圈发现桌椅都摆得差不多了,就想把黑板上的考试须知什么的擦干净,于思海陪我走到讲台边上,直接窜上了讲台旁边单放的小课桌,我正抬着胳膊擦黑板,吓了一跳:“你他妈跟熊瞎子一样别把睿哥的桌子坐蹋了!”
“哎,”于思海在李睿的桌子上敦了敦,“我就坐蹋了能怎么着。”
我说:“丫拿头发抡你。”
“Cao。”于思海乐了。我扫了一圈,问:“李睿呢?不说考完试男生搬桌椅吗?”
他说:“走了,他啥时候管过这。”
我点点头。于思海坐在李睿的桌子上来回蛄蛹,动一下李睿的桌板就吱儿一声,特可怜,于思海充耳不闻,说:“哎,你知道吗,理一班那个,唐书禾,改学文了。”
“都高二了,”我说,“他学文干嘛,理科学得独孤求败了,空降文科班降维打击我方数学成绩么?”
“谁知道,”于思海说,“他那个成绩,考完分班试肯定是落在咱们班,不可能去文科平行班,哎你见过他吧?”
我说:“没。”
“怎么没见过呢!”于思海一拍李睿的桌子,“上回李睿考试没穿校服就是他抓的!”
“……哦,啊!”我也一拍李睿的桌子,“我想起来了。”
“轻点儿拍吧你们,”刘宏博路过,说,“睿哥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我赶紧摸了摸睿哥的棺材板,希望人没事。
其实那次也不能说抓,唐书禾估计才是被年级主任抓去监督考试仪容仪表的,寒冬腊月就穿一件蒜皮一样的校服,在门口站着,拦住了没穿校服的李睿,说:“怎么没穿学生服。”
李睿费劲巴力地把眼睛从一堆门帘子一样的头发中露出来,还没来得及目露凶光,唐书禾看了一眼四周,没老师,松开手,低声说:“快走,下午记得穿。”把李睿放走了。
这件事让我们对他陡然而生一种友军的亲切感,虽然我后来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思海干脆以一种脱鞋上炕的姿势盘腿坐在了李睿的桌子上,说:“他人不错我觉得。”
我点点头,把擦黑板用的抹布扔进水里。
我还记得唐书禾第一次走进文(一)班的那天。那时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一天。经过高二的分班考试,有人从文一班掉到了文平行班,也有人从平行班考上来,而这个传说中的唐书禾,在新学期的第一天的早晨踏进了文(一)班的教室,站在讲台上,沉默地面对着陌生同学的目光,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和人一样清秀,有含而不露的顿挫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