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去世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大哥怎么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好好地在工作么,不是去了自己心仪的单位么,不是和同事同学关系都很好么。
没人告诉他为什么,就像没有人告诉家里人为什么一样。大哥的Jing神世界和家里人永远是隔绝的,郁青想,他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了。
这个家没有男人命啊。李淑敏躺在床上流眼泪,大的小的,说走就都走了。
郁芬哽咽起来,说不是还有我和豆豆么。
李淑敏就哭得更厉害了,她抓着郁青的手:说当初我说什么来着,留在家这边多好。非要走非要走,这下真的走了,一去不回头啊。别人走了好歹有个缘由,他这算怎么回事啊。我们养了他二十几年啊。
郁青默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膝盖那里的布料有点脏了。他心不在焉地想,好像好多天都没换裤子了。
家中沉寂了好些天。李淑敏哭得够了,终于挣扎着起来,找了熟识的白事先生,给郁桓做了场法事,将他的骨灰安葬了。
下葬那天全家都去了。郁桓的墓地和他亲生父母在同一个墓园,只是隔得很远很远——放眼望去都是墓碑,死亡在这里显得那样寻常而拥挤。
李淑敏在郁桓下葬后坚持要去看看他的亲生父母。看过之后,在墓碑前哭得不能自已,自责于那时没有拦住郁桓。要是留在家里,现在郁桓会好好地在176厂做一份稳定的工作,没准儿已经结婚生小孩了。
郁青还是没有哭。他看着墓碑上陌生的名字,心想,不知道大哥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他的亲生父母。
大家从墓地回来,李淑敏就躺下了。郁芬擦干眼泪,陪在nainai床边。
周蕙看上去很平静,说医院有事,我得回去一趟。豆豆,来帮妈妈拎东西,要给同事送点谢礼,人家也帮了些忙的。
郁青跑过去,提起那些东西,送周蕙去车站。
母子两个一路都没说话。只是走路的时候,周蕙特意绕到了郁青的外侧——那一侧靠近车道。郁青小的时候,妈妈领着他上街时就是这样的。后来他长大了,周蕙就不太在这件事上注意了。
可现在她又这样做了。
郁青心酸道:“妈……”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郁青一直都没有哭过,周蕙也没有。处理郁桓的后事时,有熟悉的人就窃窃私语,说果然不是亲生的,还是不行。当初指不定是怎么对人家的呢。要么怎么好好的,非要到外地去呢。
郁芬听见了,气得要去吵架,被周蕙默默拦住了。
因为这个事,葬礼他们家就没有再通知任何人。
公交车很快来了。郁青把东西递给周蕙:“妈,你安心上班,不用惦记nainai,有我跟姐姐呢。”
周蕙摸了摸他的头,轻轻道:“家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你回去上学吧。走路看着点儿车,别理会旁人说什么。”
郁青点头,送她上了车。公交车开起来,他远远看见母亲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郁青在马路边上一个人站了许久,默默往百货商店走去。已经这个时间了,他今天不想去学校了——反正假都已经请好了。因为大哥的事,nainai最近一直吃得很少,他想给她捎些点心回去。
秋高气爽,街上人来人往。郁青想起小时候,大哥偶尔会在这种天气里带着自己去买苹果。要是遇上过马路,他会把郁青直接抱起来。
郁青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但他想父亲可能也就是那个样子了——会让孩子当大马骑,会抱着孩子过马路,会带着孩子去公共澡堂洗澡,会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孩子。
而那时候郁桓也还是个少年人。别人家做哥哥的会和弟弟打架,郁桓从来不会,即使郁青有时候相当调皮。
长兄如父。郁青想,自己以后没有父亲,也没有大哥了。
他神思不属地走在街上,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谁在喊自己的ru名。郁青停下来,感到自己胳膊被人拉住了。
润生从自行车上下来,气喘吁吁道:“怎么在这儿?我到处找你……”
郁青愣愣道:“你才是,今天不是上学么?”
润生喘过气来,低声道:“跑出来了。”他看上去有点儿灰头土脸的,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又长了出来,似乎比以前更硬了。
郁青沉默了一会儿:“逃课会被记过的。”
润生没说什么,只是拉过了他:“上来。”
郁青迟疑道:“去哪儿?”
润生没有回答。
郁青犹豫片刻,还是爬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润生把郁青带去了一家很昂贵的餐厅。自行车在门口停下来时,郁青终于意识到,润生是想带自己吃饭。
“我不想吃。”郁青失望道。
“吃点东西就好了。”润生坚持道:“这家很好吃。”
“谢谢你,可我不想吃。”郁青固执道:“我要回家了。”
润生看上去有些局促,又仿佛做错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