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东西才是要紧事。城里有的许多东西,那边买不到;那边的东西,城里也买不到。郁青大包小裹地带着周蕙积攒下来的各种凭票供应的日用品过去,再背着土豆粉条,黑木耳和黑加仑果酱回来。黑加仑是郁青和表姐花了好几天时间去山上摘的。果酱做好,郁青也该回家了。
许多后来在超市里能随手买到的东西,那时候对普通人家来说都是珍贵又稀罕的。黑加仑果酱又香又甜,颗粒状的小浆果在嘴里咬开,那种特殊的香味能在口中停留很久。抹一点点在馒头或者烙饼上,哪怕不就菜也是一顿饭了。
背回来的几十瓶果酱,不全是郁青自己家里吃。这里送一点,那里送一点,都是人情。除了要分给小伙伴的,郁青今年还悄悄多留了一瓶。
黄依娜的妈妈在百货大楼卖布料,她暑假时中午会去给妈妈送饭。郁青早就想好,等从姨妈那里回来,要送一瓶果酱给她。
他从nainai的布包里拿了块花布,把小小的果酱瓶端端正正包起来,还在里面塞了张祝福的字条。后来想想不太好意思,又把字条拿掉了。
郁青正在屋子里仔细研究果酱瓶的包法,门被敲响了。他跑过去开门,润生转着钥匙扣站在门外:去江边骑车,走不走?
郁青诧异道:你今天不用上钢琴课了么?
润生有些不开心地看着他:比赛比完了啊,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而且你都没来看。
郁青歉意道:那会儿我在姨妈家嘛。我知道你比赛结束了,但不是每周还要上钢琴课么。
润生神色黯然了些:要换老师,最近不去了。
郁青不解道:为什么啊?以前的老师不是好好的么?
润生啧了一声:我妈说了算,我怎么知道。你去不去骑车?
郁青点头道:去,但我要先去送个东西。他突然害羞起来:别告诉二胖他们。你先进来。
润生警觉道:送什么东西?给黄依娜么?
郁青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啊,你怎么知道。
润生没吭声,他换了鞋,径自走进郁青的房间,发现了桌子上小小的果酱瓶,拿起来看了看:就这个?好吃么?
二毛的脸色很平静,但郁青觉得他是在不高兴的。润生有双老是似笑似嗔的眼睛,加上和徐晶晶相似的薄唇天生上翘,让人不容易分辨出他的喜怒来。但郁青认得他这么多年,对他的情绪多少能有个大致的判断。
润生不怎么喜欢黄依娜,这个郁青是知道的,但他却不会因为这事对二毛有什么意见:嗯,很好吃的,我给大家都留了,你也有。
润生放下了果酱:我不爱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郁青有点儿失望:但是这个真的挺好吃的,很香。我和表姐去山上摘的,花了好几天呢。
润生挑剔地看着:那行吧。你给我包起来,就拿这个包,这份归我了。
郁青困惑地看着那块过于鲜艳的碎花布,突然福至心灵:你为什么想要和黄依娜一样的?
润生不太自在地转开了目光:谁要和她一样的了。他闷声道:见色忘友。
郁青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解释道:本来就是大家都有的呀,我正打算今天给你们一人一瓶送过去呢。
润生尖锐道:那别的女生也有么?
郁青愣了愣,脸红了:没有。没有那么多给大家都分到。
润生轻哼一声:那你现在要去给她送么?要我陪你么?
郁青这下开心起来。润生虽然不喜欢黄依娜,但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真的么?那太好了,你等一下,我梳梳头。
作为一个发量惊人,头发又卷到不能更卷的羊毛卷儿,郁青每次梳头花的时间都快要赶上他姐编辫子了——因为他的头发虽然看起来很短,拉直了却是长长一根,又长得过于自由奔放,想让自己看上去整整齐齐,是要花点时间的。
郁青在镜子前认真又小心地梳头,结果后脑勺还是有一块儿怎么都梳不开。润生本来在镜子后头抱着手臂盯着他看,见他半天都弄不好,走了过来:我有办法。
郁青老实道:你肯定也梳不开。
润生皱着眉揪了揪那块缠在一起的发球,突然从笔筒里抽出剪刀:用这个。
还没等郁青说话,他就伸手把那团头发咔嚓一声剪下来了:好了,这不就能梳开了么。
郁青惊呆了。他伸手去摸,发现那里少了好大一块头发,想扭头看看自己脑袋后头,又看不到。于是沮丧道:你把我剪秃了!
润生理所当然道:但你现在头发可以梳开了啊。
郁青气鼓鼓道:可是我秃了啊!他拼命把旁边的头发往那块梳,弄了半天,才觉得稍微好了点儿。
抬头一看时间,他赶忙放下梳子:快走快走,要来不及了!
他匆匆又翻出了一块方布,拿了瓶果酱包起来,拽着润生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他听见了润生叹气的声音。
两个男孩子在百货大楼附近的街角探头探脑。黄依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