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说让我找大人去巷子里救他,我没有找到。”
“巷子里的坏人好凶,哥哥应该也很害怕,但是车撞在身上太疼了,我站不起来……”
她食言了。
那条小巷里,直到死前,也没有人过去救他。
在陷入黑暗前,简悄记得这个房间里是没有门的,只有一面墙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窗帘前,将窗帘拉开,窗帘的背后也是一堵墙。
碰到墙的时候,一种冰冷感从指尖开始蔓延,这种冰冷感好像在无限地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悲伤、痛苦、担忧、失望……
在简悄检查墙面的时候,胡修远说:
“你要不要试着打开这个房间?”
“如果房间外有人在找你呢?”
“不会有人找我的。”
小姑娘低低地回答他。
“有的。”简悄敲了敲墙壁,语气笃定,“我听到墙外面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他偏过头朝着黑暗里询问:“你能听到吗?”
“我……”小姑娘迟疑,“我没听到。”
“我也听到了,有人在喊你。”宁栀说,“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和你差不多大。”
这个房间是由她的情绪变化而成的,会呈现出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也就是说,只要她想,在墙的外面,就会有声音。
在花海里,那栋房子中,他们是呆在一起的,他们有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联系,即使死去,灵魂依然会相见。
所以,在情绪制造的囚笼之外,一定有一个同样的灵魂,在执着的等待着她自愿从这片黑暗里走出来。
“你再认真听一下?”
黑暗中似乎真的隐约传来了呼喊声,那么微弱,却又清晰的传递到墙里。
熄灭的灯再次颤巍巍地燃起了火苗,昏暗的房间越来越亮。
窗帘后的那面墙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它开始软化、变薄、变得透明
最终像一面镜子一样碎裂。
这些碎片在墙外飞舞着,盘旋着,搭建出一条发着微光的道路来,这条路从窗帘的底下一直向前延伸,在无边的黑暗里,碎片逐渐融合到一起,路面凝实,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小姑娘蒙了一层Yin翳的蓝眼睛突然间有了焦距,她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间,向那条路上跑去,发光的道路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一座落地窗前。
他们跟在她身后,看她像飞蛾扑火一样一往无前。
路的尽头,带落地窗的房间充满了阳光,窗边白色的小圆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花瓶,花瓶里是盛放的蔷薇,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小姑娘猛地朝那扇落地窗扑过去,落地窗漾开一层像水面一样的涟漪,小姑娘跌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很是静谧,阳光在一架白色的钢琴上落下斑驳光影,钢琴静静地立在那里,琴盖打开,正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这是一间空旷无人的钢琴房。
小姑娘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地板上。
“叮咚———”
一声风铃似的脆响,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空荡荡的琴凳上逐渐出现一道虚影,渐渐凝成一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灵魂。
空气中开始响起钢琴弹奏的铿锵节拍,琴声越来越激烈,透着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味
是简悄曾在那片浩瀚的花海中所听到过的贝多芬的《命运》。
有水滴砸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在阳光下绽开一朵小小的、晶莹的水花。
她在无声无息的哭泣,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但蒙着她眼睛的那层灰色Yin翳,却在眼泪中不断散去。
她将自己困在情绪制成的囚笼里,但在囚笼之外,有一个人在执着的等候着,在固定的时间一直弹着固定的曲子,到她回来为止。
钢琴的声音渐渐止息,琴凳上的虚影虚向小姑娘伸出了手。
她投向了那个怀抱。
无声的流泪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好像要哭尽小小身体里所有的委屈一样。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那道虚影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慰一只终于找到家的小兽。
她在虚影的怀抱里,泪眼朦胧地看向穿着黑色斗篷的他们:“我到底错在哪里呀……”
她仍然穿着公主裙,在阳光下有一种随时会消失的脆弱感。
就像简悄曾在遥远的过去听过的一首歌
“裙子又轻舞落寞,美丽又不是她错”
那天的小巷里,善良不是她的错,只是坏人被这份善良引动了肮脏的心。
“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坏人。”
善良本就无错。
她不应该为她的善良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如果是坏人的错———”
“为什么……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