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2036年10月23日─长夜未明〉
「小心!球!」在主馆的球场边有人大喊。
一颗远远偏离篮框的rou包球正朝着瑀成而去,而瑀成却彷若没有听见般发着呆。
碰地一声沉闷声响,球重重砸在左手的肩膀上,然而被砸中的人却不是瑀成,而是冲了过来的汤圆。
「干哩咧,你练球是在发什麽呆啦?」汤圆丝毫不在意他被砸中的左肩,他的手紧紧地抓住瑀成不断摇晃。
「哇……系啊。」、「欸,刚那球谁丢的?」、「不是我。」、「自己承认,免得等下死更惨。」几个队友议论纷纷,他们原本以为有人要倒大楣了,正当他们准备要找出「失手」的那个笨蛋时,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却抢先发生了……
「不……不要碰我!不要过来!」瑀成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却激动地大力挣脱刚才保护着他的汤圆的手臂。
那状况即使说是挣脱或许都太过含蓄了,瑀成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像是要把汤圆从身边驱赶开一样将汤圆甩开,汤圆的身材虽然强壮而厚实,但是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竟被瑀成就这麽推出了两三步、甚至还些微的踉跄了一下。
面对这样突然的变故,汤圆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瑀成,他能看得出来,瑀成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彷佛把他当作洪水猛兽一般。
而瑀成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然後有一刹那间他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眼神变得稍许清澈,而他下一步的行动却是头也不回地冲出球馆。
汤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搞不懂为什麽瑀成会突然这样对待他,接着他缓缓转过头来向着馆内的其他人。
「系啊……」、「惨了惨了。」、「刚那球谁丢的快承认。」、「我们会替你收屍。」、「不要连累到我们。」队友们暗自猜想着,他们从入队以来最大的暴风雨大概要来了。
然而汤圆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所有人,给我好好练球。」接着便追了出去。
那一刹那对球馆内的所有人来说彷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在大家回过神来时,汤圆已经不在馆内。
「干!练球啦练球,没听到吗?」、「快啦动作。」、「捡回一命你们他妈的还不赶快珍惜。」几个高年级的一军成员在这时赶快跳出来指挥。
虽然瑀成更早一些跑了出去,但以汤圆的体能来说要追上瑀成并不难,更别说瑀成的状况就像只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路的小猫般,他在冲出球馆後竟然又停了下来,踱步徘徊在主馆的阶梯边,没有人知道瑀成在干些什麽、因为就连瑀成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这阵子以来到底怎麽了。
那些到底……是不是梦?瑀成总觉得他的脑袋像是一团浆糊般混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瑀成的耳朵,他转头看去,接着他的脸上再次布满惊恐的神色:「不、不要过来!」
今天第二次听到瑀成这麽说的汤圆停下了脚步,虽然他不知道为什麽瑀成要这麽对他说,但他还是先停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约莫三大步的距离,当然,是以人高马大的汤圆来计算。
「瑀成,你怎麽了?」虽然才刚被瑀成那麽甩开、现在又被瑀成用像是看到什麽脏东西的眼神一样看着,但汤圆还是选择先关心瑀成。
然而瑀成却没有回答,他以一种汤圆都能够明显看得出来的防卫姿态面对着他,并且重复喃喃自语着:「不、不要……不行……求你……不要……汤圆不是、不是这样……不会这样……」
汤圆不知道瑀成怎麽了,他曾经试着想要再稍微靠过去,但光是他的身体稍微前倾了些,他就看到瑀成整个人吓得倒退了好几步、甚至身体重重撞在球馆门口的柱子上都浑然不觉。
汤圆不知道瑀成发生了什麽事,但这样的反应任谁都看得出来,瑀成在抗拒着他、他甚至都能看见瑀成的身体在发抖,於是汤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然後他把手收了回来,他们之间的距离现在变成了五大步,汤圆不知该怎麽办、也不知该说什麽话,於是他想到了一直以来对瑀成说的那句:「还是不是兄弟?」
以往瑀成总会在愣住後马上回答汤圆:『当然还是兄弟。』不过这次汤圆的话语换来的却是沉默。然而瑀成的表情却稍微舒缓了些,眼神变的时而清澈、时而混浊,他在挣扎着、抗拒着脑海里那和「汤圆」连结起来的痛苦。
瑀成不知道为什麽那个「汤圆」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不断带给他无限的耻辱与痛苦,就算那些伤痕在隔天一早便会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但那明明不过是个梦、却是这两周以来固定会发生的「恶梦」,而且那些痛楚是如此真实,真实的彷佛不是一场梦。
瑀成无数次地在那些凌虐中感受到疼痛与欢愉、羞耻与快乐,并在最後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般忍不住的喷发、接着无法控制自己地期待着下一场梦境,即使下次又会是另一场更为残酷的恶梦,但瑀成却不知为何像是受到恶魔的蛊惑般,逐渐掉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