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北早早就說要為內人慶生回去了,加上上次夜訪王子府時塔立沒有給他好臉色,誰也沒有想到他還會來,而且時間比上一次更晚些。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塔立拉了拉衣襟,走到他面前,武北半夜還在他院子裡出現,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武北已經在小院等了好一會,見他春風滿臉的樣子,凌亂的衣著,當然知道新婚夫妻剛恩愛過,不無尷尬,還是硬著頭皮說:「那幾個南花商人跑路了。」
這還真是大事。塔立坐在他對面的石椅問起細節,武北接住說下去:「應該是聽到消息要捉拿他們,走得甚是匆忙,留下不少家當。住在附近的人都說見他們輕裝出行,以為只是日常出門。」
「搜到了什麼?」
「家當物品倒是沒什麼,但在屋子的角落搜到幾張萬通銀票,金額不小,好似是大意撿漏了。」他說著從衣襟中取出檢獲的銀票,塔立接在手上看了一眼,對住金額皺眉:「這麼多錢,夠他們回南花買起一座山了,哪可能說忘就忘,除非這只是他們賺的九牛一毛。」但想想他們在市場賣的價格,即使是把倉庫中被沒收的貨量一併賣完,也不可能得到這個金額,枉論更多,定是另有金主。
武北也是在家中接到下屬來報,在家中愈想愈覺得事情不簡單,才冒著被塔立白眼的風險上門,還在新婚夫妻的房門外坐了這麼久。
「金額大之餘,我之前審問他們的時候,分明說是第一次行商,直接從南花來的,打算賣完藥就買些羊毛氈回去賣,怎麼會有萬通銀票?」
尚朝、穆國和南花三國雖鄰近,貨幣卻互不相通。市面也有貨幣兌換所,但手續費高昂,幾乎沒有商人願意兌換。所以如果一個南花商人到穆國做生意,會先用南花的銅幣在當地買貨,運到穆國賣成沙錢,再以沙錢在穆國買貨,去到南花賣回銅幣,以貨物流轉的模式賺差價。
萬通是尚朝的銀號,在商人居所出現並不出奇,卻對不上那幾個南花人的口供。
塔立立刻聯想到ji院的尚人老闆:「會不會是他們供貨給ji院?」
武北卻搖頭:「雖說老闆是尚人,但ji院賺的都是沙錢,何必兌成萬通銀票付款?」
他站起來繞著石桌踱步,嘗試推敲:「早在ji院派藥前,我們已經充公了商人手上的貨,但ji院還有大量存庫,ji院可能是那些人的上家,或者南花人只是幫忙帶貨,再抽小部分自賣。」
武北似懂非懂地聽著,見他抓著頭髮沈yin好一會,恍然大悟拍拍桌:「不用兌換,他們收的本來就是銀票,只是不是嫖客的錢。可能另有尚人付錢要求商人供貨ji院,也可能有尚人付錢給ji院幕後Cao控此事。」
「可能...有尚人?你的意思是,有心用馬nai酒削我們兵力的,是尚朝,不是南花?」武北驚訝呆立,他雖知道牽涉其中的ji院是尚人所開,但一心以為ji院不興飲馬nai酒,派神仙藥只是招攬生意的技倆,最大嫌疑還是制藥、賣藥的南花,不料一張銀票就把尚朝推到了浪尖風口,他在穆國定居已久,始終是來自尚朝,總不想母國參與其中。
一是這馬nai酒的事非偶然為之,二是Cao控的人可能是尚朝人甚至是兩國合謀,塔立想到這裡,一拍大腿決定說:「不行,這事必須稟報,我現在就入宮。」
看他話畢就想直接離去,也不顧身上穿得不成體統,還是武北止住了他的行動:「祭日將至,王上和太子他們都出發去王陵了。」
每年先王祭日,穆王都會領著三個嫡子到王陵拜祭,來回行程約兩周,期間事務由兩個宰相代理,今年祭日快到,他們早在兩日前已經出發,塔立忙昏了頭一時忘記,琢磨著還是要快馬趕去報告,武北又勸他:「現在都什麼時候?去王陵的路晚間難行,反正都得在路邊停留待天亮再走,不如先收拾好東西,明日大早出發。」
確實一去到雷門山就不可能走夜路,也不差在一兩個時辰,塔立認同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我出行數天,公評所你看管著。」
「屬下跟你去吧,案子叫他們按本子辦事就是。」武北如此要求,塔立卻拒絕了:「我怕打草驚蛇,對內對外就說我病了在家。」
武北領命,兩人又說了些事才散。
蓮華睜眼一身清爽,見塔立站著擰水,窗外夜色深沉,不知幾更了,揉著眼問:「怎麼去了這麼久?我不小心睡著了 。」
「武北有事找我,在院子裡跟他談了一會。」他剛擦好了身,把軟布扔回盆中:「我吵醒你了?」
她本來心中就想著要等他,只是坐著坐著就睡著了,並未睡得熟,滾到床邊扯扯他身上單衣,咕噥道:「你穿這樣在外面講了這麼久?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
他重新把她推回深處,拉起已暖成她的溫度的被窩,在被子下尋到她軟綿綿的身體抱住:「是關於神仙藥的,有點麻煩。我明早得去王陵尋父王覲見,天不亮就出發。」
「這麼趕?要去多久啊?」
塔立默默算一下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