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四平路,华灯初上。
到处是嘈杂喧闹的人声,流丽的灯光把夜空照得异常光辉灿烂,一轮白月高悬在空中,像在以一种漠然的态度旁观这条街的悲喜。
孔青的雪佛兰汽车就停在一团模糊的月影中,位处一条四下无人的小巷,难得觅一处清净。下车后,孔青挥挥手叫司机老李晚点来接,待车驶去,顾自倚着墙根抽了小半支烟,这才从安静中走出来,走进街对面的热闹之中。
那边醉仙楼的鸨母早在门口候着了,见了孔青孔六爷,殷勤地挽住他手臂,把人往里边引。嘴里也不闲着:“早闻六爷盛名,今儿可算来啦,叫我们姐们儿好等哇!”“六爷真是风流倜傥,不知今天哪位姑娘能入了您的眼,那可真是半生修来的福气!”一张抹了蜜的小嘴儿把孔青夸得天花乱坠。孔青得意地眯了眯眼,很受用似的,一手揽住鸨母的腰,把银票塞进她半敞的领口里当作赏钱。
别看窑姐儿对孔青百般讨好,这要是换一个普通嫖客,她连门儿都不带让人进的。醉仙楼不是寻常青楼,来的人非富即贵,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权有势,在上海有稳固的根。这里的姑娘也不是寻常的窑姐儿,色艺双绝不说,还很有一套话术手段,哪个手里都或多或少掌握着权臣政客的秘辛,稍稍给哪家权贵吹个枕边风,就足以在上海滩暗处掀起一阵飓风。
来之前孔青的发小江枝跟他讲述醉仙楼的特别之处,他还不大信,今天身临其境才觉出这里的确不简单。只见大堂中央摆了几桌酒菜,十几个军官在那儿推杯换盏,这么些丘八一起来嫖,孔青还是头回见;上了二楼,左右两排包厢,拉起帘子紧闭着门,隔音效果颇好,孔青走过几间,并未听见一句人声。
楼台中间摆一只大台子,不知干嘛用的,四周烧着干冰,渺渺雾气顺着雕花游廊绕到孔青脚边,细闻还有一股清幽的花香。男人略一发笑,对鸨母说:“这里好雅致,跟蓬莱仙境似的。”
“可不是嘛!”鸨母把他引到台侧的牡丹厅,替他撩了帘子,里面坐的两个男子见了孔青,神色立马生动起来。
“孔大律师来了,快坐快坐!”左手边的孙处长站起身,伸手与他握了握,笑得眼睛与颊rou挤在一起,“这次多亏你哩,替我摆平一场人命官司,省去多少麻烦!今天千万别客气,喜欢哪个姑娘随便点,我托鸨母给你介绍来,包六爷满意!”
“举手之劳而已,孙先生客气了。”孔青以微笑回应,刚一落座,脚踝就蹭上一片滑腻触感。抬头一看,原来是孙处长旁边的窑姐儿正给自己飞眼风呢。孔青也瞧住她的眼睛,他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盯起人来风情万种,把姑娘打量得小脸通红,欲拒还迎地收回作乱的嫩足。
孔青哈哈一乐,手指点住她,冲孙老板说:“不知孙先生肯不肯忍痛割爱,将这美人让给我?”
孙处长笑容僵在嘴角,心说姓孔的小子你也忒狂了,青楼里这么多姑娘,偏偏要我这一个。要不是你爹是孔琛孔部长,谁认得你是哪根葱哇!他今天做东请客,花重金包下二楼最大的厢房,觉得这已是给出天大的面子了。
“六爷别急啊,等妈妈带你过一遍这蓬莱阁的佳人,你再说要哪个也不迟。”孙处长说罢揽住美人,朝嘴角狠狠香了一口。
这厢鸨母引了醉仙楼模样最出挑的四个姑娘进来,也不知离开的这会儿发生了什么,柔声叫孔六爷来挑。孔青却看也不要看,手指依然点着孙老板旁边的窑姐儿,眯起眼睛笑:“孙老板不是说随我挑么,怎么我挑了,您又反悔了?”
“行啦你!来得这样晚,屁事倒不少!”右手边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一开腔就是埋怨的话。他便是孔青的发小江枝,跟孔青穿一个开裆裤长大,两人熟得跟什么似的,孔青进门他懒得招呼,这会儿见人与孙先生闹不愉快,才跟着掺和。知道孔六又犯起见色忘义也忘利的老毛病,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说:“按酒桌的规矩,迟到者先自罚三杯,别的另说!”
“怎么,才一天没见,就这么想我?”孔青伸手摸了一把江枝的下巴,还抛了个媚眼儿,给江枝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拍开他的手直呼“去去去”。这下包间里的男男女女都笑了,包括孙先生在内,拍拍春杏姑娘的后背叫她陪六爷去。为了一个窑姐儿得罪孔家六少,不值当。
鸨母忙把四位绝色往孙处长那儿引荐,又与几人调笑两句,见气氛活络,也就退出去了。春杏坐在孔青大腿上,替他布菜添茶,任凭这位风流客官对自己上下其手。这样一个年轻帅气的公子哥,比肠肥脑满的孙处长不知顺眼多少倍,她心里乐意伺候。
其实孔青也不是非她不可。他赏过的美人数之不尽,上到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下到风月场的舞女名伶,还有法国留洋时交往过的洋妞,哪个不是绝色?一个风尘女子实在不足以让他动心,只是见她一身素色旗袍在一群穿红戴绿的窑姐儿中很显特别,又懂得害羞,便想把到手玩上一玩。抱到腿上才知道,这又是一个风sao的,与寻常ji女并无二致。
不过风sao也好,伺候人的功夫想必很舒坦,孔青撩起她的旗袍下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