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蹭沈凌志的脸,大拇指小心地擦动着鼻梁,沈凌志就偏过头亲他的手指,嘴唇相撞,带动空气发出声响,很小的一声啵在房间里回响。
彭靖很想说对不起,他知道沈凌志这些天心里难受,可话到嘴边,又变得莫名其妙:“我没有不想和你在一块,所以你以后不能说分开那种话。”
沈凌志没应声,固执地亲吻彭靖手背上的皮肤,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回话:“我舍不得的,昨晚一着急就瞎说。”
他不亲了,站直在床边把彭靖拽起来,尽量让语气轻松:“今天得出门,阿靖,快起来,要不然来不及了。”
“去哪?”彭靖懵懵地坐起来,努力用手掌把翘起来的一小撮头发压下去。
“我们去送送江岱。”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彭靖有点腿软,坐得太久了,沈凌志扶了一把他,又松开他的手。
今天的太阳有点像春天,彭靖心里算算,前几天刚立了春,可这大地上,除了太阳,其他事物都还沉睡在冬日里,身边有看不见的冰雪将它们包裹,太阳照耀在这冰雪之上,于是周边的光线陡然细碎起来,彭靖有点睁不开眼。
车上沈凌志和他大概说了说郭川的事,但那些事,彭靖不愿细听也不想细听,只是无措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电线杆,脑袋发懵。
他想起在牢里和郭川的第一次见面。
彭靖已经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被凶神恶煞的囚犯围起来的了,他们高声取笑他是矮个子,彭靖冷静地思考自己有多大的几率能毫发无伤地回到自己的牢房,然后郭川突然出现,吼了几句,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他们不常说话,有时会在Cao场上待一起晒太阳,但只是彼此沉默着,一起看那方铁网。
在沈凌志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时,郭川是他的保护伞。
彭靖很感激郭川,出狱之前特地向他道了谢,尽管交流不多,但郭川早就存在于彭靖心里“好朋友”那一栏里了。
原来真的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彭靖想。
“你进去吧,江岱说他还没开始检票,”沈凌志朝车站里扬扬下巴,“我在外面等你,会没事的。”
临近除夕,车站里人来人往,列车呼啸而过,带来五湖四海的气息和人群,有人北上,有人南落,北方的寒冷与南方的温暖在每一座车站交汇,又跟着铁轨继续下一段旅程。
江岱总算没穿那身校服了,彭靖知道,以后江岱再也不会穿着蓝色校服来找他了,江岱也看见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他挥挥手。
彭靖拖着步子在他面前站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朋友即将远行,可彭靖没经历过几次离别,他不知道这种场合是不是应该要说些漂亮话,祝你一路顺风,可他不希望江岱一路顺风,甚至不要开始踏上这样的路,江岱应该继续推开理发店的门,把书包往椅子一甩,嚷着让彭靖给他洗头,然后在要走时,朝他挥挥手,说下次见。
在哪里挥手都好,在老桥,在火锅店,在城北,只要不在车站,在这个每一句下次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地方。
江岱朝他张开手,不满地撅起嘴:“阿靖,我都要走了,赶紧抱抱我。”
彭靖吸吸鼻子,虚抱了一下江岱。
“这几天还好吗?”江岱在他耳边轻声问。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鼻头发酸。
江岱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捂着彭靖的手和他亲热又自然的讲话,彭靖恍惚间以为这还是在那间小理发店,傍晚梅姐要回家给上高中的儿子做饭,理发店只剩他们俩,自由自在的谈天说地。
他说起广州,说起自己剩下的高三生活要怎么办,却只字不提郭川。
等到一切都说尽了,等到江岱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时,彭靖才问他,郭川怎么办?
彭靖不知为什么,总替他们难过,他们明明不是最般配的,年龄不适合,身份不适合,可那朵破败的玫瑰仿佛还留在老桥上,它会被镌刻在那里。
“郭川。”
江岱歪着头想。
走的时候,郭川还替他扯平了卷起来的衣领,江岱的外套被他拽得平平整整,他站在门口,平静地低头看江岱,他无声地催促江岱踏出这扇门,踏出这扇门就意味着出征。
“我相信他呀,”江岱露出小虎牙,语调上扬,“都会好的。”
彭靖不说话了,躲开江岱的眼神,把难过洒向别处。
“彭靖,郭川他早就知道你喜欢男人,”江岱收起笑,“在牢里帮你,是怕你像他那样被欺负。”
候车室好像一瞬间就陷入了安静,可彭靖分明看到人们的嘴开开合合,他眼神发愣地看着江岱。
江岱有些失魂落魄,声音也低下来:“我以前总是…以为自己很勇敢,以为我很强大,强大到能对抗所有的恶意,但真当我站到桥上的时候,才知道没那么容易。”
“但我想,”江岱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彭靖,“就算再害怕,应该站出来的时候就应该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