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托着她前行,毫不温柔,一路颠簸,不像抱着一个人,倒像是抬着一个物件。云芸直觉,那双手的主人十分不情愿碰触她,她能感觉到对方气息中对她的厌恶。
对方的厌恶与身体的颠簸造成的双重不安下,云芸再也无法陷入沉眠,半梦半醒间更为清晰的被动感受着周遭一切。
她感觉自己极快速的通过了长长的走廊,进入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因为电梯门再次打开后,她没能感觉到比房间里更为炽烈的太阳的光与热,云芸不禁觉得有些可惜,她已经很久没有到过户外了。
睡裙质料柔软轻薄,地下室shi冷的气息毫不客气的侵入她的身体,纤弱的躯体微微打起冷战。托着她的那双手的触感却越发清晰起来,宽大、厚实,甚至可以感觉到掌心的薄茧。云芸觉得自己移动的越发快了,接着猛地停住,响起车门开关的声音。托着她那双手猛地把她丢了出去,重重滚落在地。
身下是厚厚的毛毯,云芸依然觉得自己浑身摔得生疼,而且那毛毯太过粗糙,趴伏其上的每寸皮肤都感觉扎得难受,鼻端传来陌生的皮革味道,云芸知道自己四周坐满了人。
这是一辆原初系列座驾,与其说是座驾,不如说是一部小型飞行器。钨金色泽,流光线条,比大多数美女更加吸引男子视线。
平日里一向高高在上,决计不会泊在地下停车场这种平民地段。搭乘者自然也不会是一般人,此时此刻,座舱内更是济济搭乘着一群一边在宇渡上层社会也称得上出色的年轻人。
几乎在云芸落地同时,整栋建筑的警报一层层响彻,直达地下。那辆原初却倏地从原地消失,再出现已在市中心的空中高速上,计算无误地汇入车流当中。日正当空,层层叠叠的空中高速车流正密,那部原初虽然扎眼,也很快淹没不见了踪影。
原初座驾内部有着不小的人居空间,此时其中一间小客厅内,一群年轻人难掩紧张兴奋之情,神色间甚至带了一丝丝得色。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再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从云端偷出一个人来之后,如此大方的隐没闹市之中。
就像宇渡之于其他小世界是神秘的,云端之于绝大多数宇渡人,哪怕是他们这样出身上层的年轻人,同样是神秘的。他们甚至说不清云端究竟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今天闯入的,是隶属于云端的一部分。谁想到他们竟然成了事?
紧张、兴奋皆源于对权威的成功挑衅,哪怕是平日里最沉稳的也难免受到影响。只最后托着女孩上来那个,一路上,沉默不语。
泥薹心情并不好,虽然为死去的亲人复仇这种事体本就不好算愉快,可是手刃仇人之前,兴奋总该是有一些的,何况种种证据指向的罪魁祸首来自宇渡最神秘之处的云端,他却心情益发低落。
他说不清是因为刚刚所见所闻,还是手上曾托着的,接触越久便越觉得灼手心焦的纤弱躯体?
那个房间里的种种无一不Jing致。本就开阔的空间里仿佛被施了魔法,连墙壁与天花板都不见,入目全是开阔的蓝天白云青草地,分明比外间真实的蓝天白云美丽得多,却又似乎更加真实,饶是他们自诩家族底蕴深厚且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有些晃神。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了晚上,这里又该是怎生美丽的一片无边星海。神仙居所只怕也不过如此。
地板上与桌椅上,皆铺着美丽而名贵的手工织物。地面细密洁白的长绒没过鞋面,足下如在云端的绵软甚至令他觉得心慌,几乎想要立时弯身除去鞋袜,可以沐浴净身更是最好不过,即便如此也未必有勇气踏足这片恍如云海般的织物。
可他还是踏了,一路来到床边,入目是平平常常棉布被褥,竟让人有松一口气之感。及至入手,才发现一切仍非平常,这一床看似普通的棉织品实非凡物,指尖触感宛若云絮般缥缈,女孩衣物的触感更是细腻飘渺得令泥薹心慌、敬畏,险些立时抽手,但他终究托起女孩,片刻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仔细打量便匆匆离去,只怕拖得一时半刻,自己会乖乖把女孩送归床上。
他双手托着女孩,却不敢抱实,双手间的触感柔若无骨、轻若无物,仿佛他托着的是一件易碎品,罪恶感无法抑制的在他心头滋生,倘若接触更深,他只怕会反悔。想到此,泥薹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看着此时脚下地毯上的女孩,泥薹仍旧有那样的感觉。他闭上眼,定了定心,想着妹妹泥苨。倏地,所有的罪恶感通数转为理直气壮的恨意:凭什么他的妹妹那般惨死,尸骨无存,始作俑者却仍被当做公主般来对待?不,不仅仅是公主,那样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方式,简直像是对待脆弱易逝而珍贵无比的仙株幼苗。回忆起那些试图阻止他的助理与看护,个个肤如凝脂、手若柔夷宛似仙娥泥薹心底不由自主有此评价。
一声轻微的嘤咛响起,如空谷莺啼,摄人心神,打断泥薹思绪,也打断一众年轻人仍略带兴奋的彼此交谈,皆看向趴伏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穿宽大棉质睡裙,长发漆黑,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