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芸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中自己是一个小学女生,家庭幸福美满,却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落入魔掌,无力反抗。还有先后强行贯入体内的两根木棍,仿佛疼痛犹在。
好在,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想她当真是被那梦魇住了,不然梦中的一切断不至于那样清楚而可怖,梦里的她也不至于浑噩到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她的意识渐渐回笼,心神渐渐清醒,也渐渐觉出不对来。真正的梦境在意识恢复后是不该记得如此清晰的,仿若亲历可不就是亲历!那根本不是什么梦境,那是一项任务,或者说一项课程,一项用于学习的简单的学员任务。
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云芸这样想着,却又很快被另一个问题冲散、替代:真正的梦境应该随着意识的清醒而快速模糊淡忘,那么,任务中那些恍如真实发生的春梦呢?
寒意自心底袭来,云芸想要逃避此时袭来的恐惧,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忘记一切,一切就不会发生。云芸是什么?自己又是谁?
激灵灵的一个寒颤电流般游走过云芸神魂,她记起自己曾经承诺父母,永不或忘自己名字无论任务中,还是现实里他们甚至不强求她思考自己是谁抑或来路归途,她又怎么可以不做到?
她是谁?她是云芸,云初和初芸的女儿。
他们一家人生活的地方叫做宇渡,这并非一个国家的名字,甚至不是指一块大陆抑或一个星球,而是一个以保持各个平行世界的平衡稳定为己任的位面控制世界。一个高于其他绝大多小世界的存在,也有些老人习惯称宇渡为一个中世界或者中宇宙,不指大小,而指等级,诚然,宇渡当然比绝大多数小世界大得多,甚或,那些小世界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在宇渡,穿行于各个位面间执行任务的穿越者,被称为渡者,为各个陷入麻烦的界面摆渡领航,挽救其于危难,乃至渡向光明的彼岸,为了这一使命,宇渡人天生拥有比其他界面的凡人悠长得多的生命。
云芸却不是真正的渡者。在宇渡对她而言的现实世界中她的本体按年龄算是一名中学学生,却只能参与非常简单的学员任务。真的,非常简单,简单到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延续原主的平静生活,每天穿白衣蓝裙的水手校服上学放学,等待毫无痛苦的寿终正寝抑或中途退出。没有变故,没有波折,只有平静可耻的,连小学生只怕都不屑做的幼龄学员任务。
但却是适合她的任务。很难说,现实中的她的脑袋是不是比任务中的、封存了记忆的小学生甚至学龄前儿童更为灵光。她不但欠缺知识,而且乏于常识,简而言之就是无知。
事实上,她的记忆仅仅从几个月前开始,再之前的记忆,则是一片空白,不是记不清,而是不存在。数月前,她便如刚来到世间没多久的幼儿般,仅余极简单的语言能力,四肢不调,跑都跑不快,且体弱多病。简而言之,一无是处。
也是从那时起,云芸明白她的父母其实是爱她的。他们位高权重,却放下所有工作陪伴她,利用手中特权强行保留她渡者的资格,一次又一次的陪着她进行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学习过程,以一种几乎是鼓励她不求上进的态度:记不住没关系,留级更没关系,被同学笑话?咱们可以转学嘛。反正不管穿越到那个世界,云芸都像是长不大的小豆丁。户口本瞒不过了?咱们换个世界从头再来,反正云芸忘性大,学什么都像是新的
他们那样爱她,于是云芸困惑,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会冒出其实这个词汇,那么,本来她又是怎样以为的?每每想到此出云芸便觉头痛,只得放弃。何况她很愿意相信父母一直这样爱她。既然他们绝口不提她的过去,她便当那不存在好了。
然而既然身为渡者,就会保留学籍,穿越时更是需要各路工作人员服务。慢慢恢复着语言能力的云芸渐渐听得懂同学们的耻笑、工作人员的私语,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一无是处。知道父母是位高权重的所谓上层阶级也是从他们这里,他们说,如果不是这样,云芸不会得到这样多的机会,实则没有人真正对云芸说清她的父母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渡者拥有几乎是异界凡人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悠长生命,却也有着相对缓慢的生命周期,为了穿越平行界面时概念的统一,宇渡的一年有三千多个日子,虽仍旧分十二个月,每月却又三百余日,上中下三旬个一百余天。虽不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样夸张,宇渡的一年却也定寻常小世界的十年,即使有些小世界记年较长,通常也越不过宇渡,于是,宇渡人难免自视颇高。
宇渡的学制与多数科技发达的异界凡人大抵相同,涉及各个界面知识的繁重课业使得学生无暇他顾而相对单纯,成年之前缓慢生长的生理因素也制约了宇渡人的成熟速度。然而毕竟实质上经历更多岁月,且宇渡人自认智力发展更为优越,因此相较于异界凡人,宇渡同龄人的心智理当更成熟稳重些,自然有资格扮演远超自己年龄的凡人。
有渡者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