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定神闲地换鞋,整理衣服,抬头间看钟婉盯着自己看,甚至再一次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钟婉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只无奈道,“……你何必这样,直接告诉他你这一年里是怎么过的,不是更好,姝予心思重,你这样他会多想,会一直琢磨。”
钟于语气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偏激执着,“他只是琢磨一下而已,我翻来覆去琢磨了一年。”
这下钟婉再说不出什么,有好几次要上楼去找孙姝予,却都被钟于警告,“妈,别再插手我们两个的事情。”
她焦急地站在原地等待, 敏感地意识到钟于虽表面淡定,目光却虚虚地落在某个点上,定住不动了,或许连钟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绪不宁时就是这副样子,用外在的淡然掩饰内心的焦灼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孙姝予才神情恍惚地从楼上下来,对钟于低声道,“……你文件我没找到。”
钟于盯着他看,过了半晌才把头一点,平静道,“那可能是我忘公司了吧。”
他弯腰提起地上的东西,对孙姝予道,“走了。”
孙姝予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连跟钟婉道别都忘记。
回程时谁也没有说话,孙姝予靠在副驾驶,一路出神地看着窗外,又偶尔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每看一眼,脸色就白一分,钟于揣着明白装糊涂,却忍不住心想,孙姝予会主动关心他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
二人一路上电梯,孙姝予头也不回,开门回了自己家。
钟于站在原地,心中没有意外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就该如此,他神情淡然,把东西放在孙姝予家门口,挺直着脊背走回自己家。
这一天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他推门进去,当初搬来的匆忙,连家具都没置办多少,因此整个屋子空旷而又冷清,钟于脱下外套挂好,准备洗手抄经,可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向门口走去,他垂着眼站在门后,如尊雕像般默立着,回忆着他进屋门前孙姝予飞扑到他怀里的画面。
钟于心想,有来有往,孙姝予来了,现在是不是轮到他过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这屋内如磐石般凝固沉重的气氛忽的泄出道缺口,钟于只觉柳暗花明,好像突然又活了过来。
他开门,发现孙姝予站在门外,身上裹着大衣,低声道,“我家地暖好像出了点问题,这么晚物业都下班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啊,屋子里好冷。”
孙姝予不擅长撒谎,找了个蹩脚又拙劣的借口,五月份的天气居然说要开地暖。
他眼神飘忽,从耳根一路红到脚后跟,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不敢在钟于面前露怯,更怕被他拒绝。钟于静了很久,久到孙姝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钟于的目光下无处遁形,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钟于看透了。
“真坏了?”
钟于反问。
孙姝予泄了气,没回答,反倒上前一步越过钟于,把他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钟于眉梢一挑。
孙姝予真是缺了大德,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干这样的事,看准了钟于被自己叫出来,没带钥匙,没拿钱包,没拿手机,他却趁人之危,二话不说把人家的门给锁上。
“地暖的Cao作好复杂啊……我研究了半天没地方下手。”孙姝予羞愧到无地自容,“所以地暖没坏,但物业是真下班了。”
言下之意就是,钟于除了跟他回家,哪里都去不了,合着刚才出了电梯直奔家门是搞破坏去了。
钟于往身后紧闭的大门上看了一眼,无奈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孙姝予没立刻回答,想起临走时他替钟于找文件,开了钟于卧室旁的小房间,还以为是书房,走进去后发现里面只摆了把医用电椅,按键上的漆都掉了,束缚带边缘也毛毛糙糙,有多次使用后留下的痕迹。
如果说他第一眼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可再往里走,却看见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箱,是当时他把他送回钟婉身边时准备的那一个,他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洗干净的塑料瓶。
他颤声道,“怕你恨我,不想见我。”
钟于了然,把头偏向一边,二人沉默以对,孙姝予好像真的很怕冷,脚指头都被冻红了,可怜兮兮地在钟于面前站着。
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姝予单单是就这样委屈又可怜地站着,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能让他一次次地打破原则。
过了半晌,钟于才妥协道,“进去说。”
他推着孙姝予进屋,以防万一,还是先检查了他家的地暖,怕孙姝予不知轻重真把阀门搞坏,一转身却看见对方红着耳尖,在热从钟婉家带回来的汤,不好意思看钟于,像是在后知后觉地愧疚和害羞。
二人的过往像乱缠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
钟于知道两人不是有话憋着不说,而是压根就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孙姝予给钟于盛了碗汤,又给自己洗了葡萄,下意识问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