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於只要能和母亲在一起便已知足的汤圆而言,老天在当时却并没有那麽眷顾他,七岁那年、毫无预警地,汤言翔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天晚上汤圆甚至冒着天色昏暗的危险、踏着他那小小的步伐四处叫喊,仅仅依靠月光的照明,只因为他们家连个像样的手电筒都没有。
直到自己的脚底都磨出了水泡、直到自己叫喊到喉咙嘶哑、直到自己终於又累又饿再也撑不下去,汤圆在内心里期盼着,或许母亲早就回「家」,他又一次迈开早已沉重如铅的脚,但这次他的脚步却又轻又快、却也又急又怕。
然而……「家」,并没有人。
那晚,小小的汤圆蜷缩在阴暗到连点根蜡烛都是种奢侈的帆布棚里,寒冷的夜风透过帆布上的破洞不断吹入,汤言翔只是期盼着,期盼着有个脚步声出现,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眠。
七岁,是多少孩童仍然怀抱着天真的年龄;七岁,却同样也是汤言翔面对残酷现实的年龄。
所以汤言翔害怕找人、同时也害怕等待。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脚底磨出水泡、再一次叫哑了喉咙,然而汤圆真正害怕的却并不是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痛苦,而是不管怎麽寻找叫喊,最後……「没有人在」;
他也害怕自己不管怎麽等、怎麽等,即使怎样坚强地、努力地噙着眼眶里的泪珠、不让它落下,「都不会有人回来找他」。
汤言翔的内心深处自此之後对於「孤独地等待」充满了惧怕,而在那时拯救他的,是施瑀成的一句话,以及从那之後施瑀成在这十多年来始终如一的行动。
即使怎样地亲密,汤圆和瑀成总会有分开的时候,而每到那时,汤言翔总会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那晚刺骨的寒风、那脚底下磨痛的水泡、那声嘶力竭而无人回应的叫喊,以及那晚强忍着不让它落下的……泪水。
『你回来了。』一开始的几次,每当瑀成再一次出现在汤圆的眼前,对他伸出同样小小的手、拉着汤圆跑向下个地方玩乐时,汤圆总会鼻头一酸、还想激动地大喊、甚至想要紧紧抱住瑀成,但刚强而坚毅的他从没把这件事告诉瑀成。
但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一次又一次地,施瑀成总会回来找他,施瑀成成为了汤言翔那被命运捉弄得残破不堪的心灵的避风港。
「傻瓜笨汤圆,你哥我怎麽可能会真的笑你……」瑀成的话将汤圆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现在的汤言翔对瑀成来说不只笨、还是个傻瓜。
接着瑀成把汤圆抱进了怀里,不过那画面看上去着实有些诡异,因为两人相差了快一个头的关系,汤言翔的头最後是靠在瑀成的肩膀上的。
然而这却给了瑀成一个方便,他侧过头在汤圆耳边低声说:「不过我不只是你哥、我还喜欢你,还有你自己说过的…」自从告白过後,他已经能很自然地对汤圆说出「喜欢」。
瑀成停顿了一下,然後说:「…你可是我的小、不,大母狗喔。」他对着汤圆露出一种揶揄却又带着几分幸福的笑容。
一开始的时候刚被瑀成抱进怀里、还听见瑀成讲出那些话的汤言翔简直感动到泪水又要止不住地滚落;但是听到瑀成在他耳边低声补充的内容後,他马上抽身离开瑀成怀里、忍不住叫嚷着:「干哩咧,哩喜咧靠……」
「所以你不是吗?」瑀成笑着问。
「我、我……」汤圆支吾着,不知该怎样回应。
「还是说现在不想当我的……『那个』了?」瑀成又问。
「我……」这要汤言翔怎麽回答?
「阿成仔,你不要这样欺负小翔,人家才刚叫完『爸。』、『妈。』你就马上想让人家当你弟。」、「对啊……阿成,虽然你出生是比言翔早一点,但也不能这样吃人家豆腐啊。」瑀成爸妈在一旁听到连忙介入汤圆他们的话题之中。
因为他们并没有听到瑀成在汤圆耳边小声说出的内容,还以为只是瑀成想趁机吃汤圆豆腐、占汤圆便宜,让汤言翔叫他一声:『哥。』呢。
不过施瑀成是在吃汤圆豆腐、占汤圆便宜这点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倒是完全没有错。
由於瑀成爸妈介入的关系,反倒让本来就已经相当微妙的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但是难得有能够这样当着父母的面、还在言语上偷吃汤圆豆腐的机会,瑀成才不想就这样放过汤圆,所以他以退为进的说:「唉……拔、麻,看来不是你们没那福气,是我没那福气啦。」
「哎唷!你这孩子真是……」、「不要这样强迫小翔。」、「你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早就是好兄弟、自己人了。」、「对啦,小翔早就认你是他哥了,不用再让他承认什麽啦。」瑀成爸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他们还以为汤圆是因为要「承认瑀成是他哥」而羞於启齿呢。
然而实际上是瑀成在他父母面前偷偷说出汤言翔曾经对他讲过的话、也就是汤圆是他的大母狗这件事,这叫汤言翔怎样「轻易承认」?
但是场面都被瑀成搞得这麽难以下台了,汤圆经过了一番挣扎後说:「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