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尉身边的人出手平了事端,将当街闹事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关入衙内。
而从清晨到现在,望京是鸡飞狗跳,六畜不安,县衙里的人出来进去好几批,午时才得空坐下歇歇脚,顺带说说闲话。
“他娘的,暴民闹也就算了,顶多砸几家铺子!这群修士一闹起来,一条街被毁都算是轻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当街斗什么法!”
“望京今年是冲撞了哪一路的天君?怎么开年到现在一直是诸事不顺。”
“就是!平日这群修士嫌我们望京山水不好,谁都懒得来。可你看如今,一个个像是长在了望京,赶都赶不走!”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听说好像是为了小圣峰的那位首座。”
“我也听说了,外边都在传说首座来了。”
“真的假的!”
“我说修士怎么都来了望京……”
“首座是去千衫寺论道吗?”
“好像不是,听说是为了私事。”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近日坊间有传,说首座动了凡心,垂青……”
“放屁!首座这样的仙长怎会对旁人动心!”
“我觉得也是,首座常年自对镜,能看得上旁人就怪了。”
“对对对!你们说的多半都是误传,我听寺内僧人说……首座好像是为了收徒来的。”
“什么?!这小小的望京还有首座想收的人?”
“谁啊?”
“不知道。”
“当年苏昀拜首座为师,首座拒了,我还以为首座一生都不会收徒。”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这事,等没了兴趣又提起另一件事。
“对了,你们说那位陈进士会不会来?”
“不好说,进士明经两科进士考取最难,故此最为尊贵。现今那陈家公子考上进士,却分了这等职位。给你,你愿意吗?”
“不管他愿不愿意,朝廷的任命已经下来,他还能抗命不成。”
“我倒是听王主薄提了两嘴,与其说是朝廷任命,不如说是太尉贬低。想来这陈进士八成是得罪了太尉,否则太尉不会如此轻贱他。”
“而现今是权贵有‘赏’,他还能拒了不成。我看啊,这陈进士的日子不好过。谁都知道太尉看他不顺眼,若让他在这县衙里好过,我们县令肯定怕他在朝廷里不好过。而我们县令还有一年就到任期,此事若是办得好,没准顺了太尉的心还能……”
说话的衙役说到这里收音,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
意思明显。
其他几人了然地笑了笑。
他们县令人是中庸,可察言观色的站队能力堪称一绝!可怜这新来的陈进士,领了这被低看的官职不只要受太尉折辱,还要面对县令刁难。
这官路十之八九走不了太远。
此事众人心照不宣,他们本想再说几句自己的见解,不料前方几个衙役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来活了来活了,竟是片刻不让人清闲。
几人对视一眼,唉声叹气地拿起刀具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带着画卷的陈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北街,望着城北最有名的墨斋陷入沉思。
“是他吗?”
修长的手指打开对折的宣纸。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躲在包子铺后,先是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再看了看对面英俊的男子。
矮个子的说:“没错,是他!但怎么……瞧着与在京中时不太一样?”
高个子的连忙问:“哪里不一样?”
矮个子的人比划了两下:“县主抢人那次我去了,那时这人坐在墨斋里,通身气派好似权贵,是眉眼冷肃,持重有礼,一看就是有大作为的人。而此刻观他……”
——不太好说。
矮个子和高个子同时眯起眼睛,望着陈生的身影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二人是越河县主手下,在陈生离京后奉命前来,身上背着越河县主的期许。
越河县主也不知被这人下了什么迷药,就算被他伤了也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前些日子还为了他特意去求太后懿旨,想让太后指婚,为此被太后长公主训斥一通。之后县主表面老实了几日,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并偷偷将他们派了过来……
高个子的人瞧着陈生平静中透露出一丝憨傻的脸,强行挽尊:“难事过多稍露疲态也属常事。若不是命运多舛心灰意冷,我们这县马也不会去寺中小住。”
矮个子的点点头:“说得在理,那现在按计划行事?”
高个子回想了一下出门前县主的嘱咐,那总喜欢趴在墙上看郎君的县主曾说过——
“我家阿生还是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觉得粗茶淡饭的日子也叫活着,不知身为权贵的美妙之处……也是时候告诉我家阿生,什么叫贵戚权门了。”
脑海中闪过“贵戚权门”这四个大字,高个子与街上其他几个人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