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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四五个街区后,警车和迈巴赫在一个红绿灯口分道扬镳。何筝并没有表露出不可接受的诧异,转而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他已经在那里了吗?”
何筝用的是“he”,断定在背后捣鬼的人是程荣升。男人长了一张典型的日耳曼Jing英人士的脸,口音是纯正的英格兰中部标准音,回复时用的却是“she”,直言不讳,安排计划这一切的人正在依医嘱做定时化疗,治疗结束后就会前来与他会面。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但何筝并没有接着发问。对方便也没有再开口,分寸感保持得非常得体。
程荣升能在港岛叱咤纵横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论在私生活还是生意场他都武装到牙齿,日常有五六个助理负责各自的领域。这些人分工Jing细且没有交集,既能防止外人窥得太多隐私,又能提高效率和安全性。
何筝身边的这位曾是程艾琳的贴身助理,年轻时还给程艾琳的父亲旧港岛总督做过秘书。程荣升见他工作能力突出,就问妻子讨了去,所以何筝想当然地以为给出指令的人是程荣升,却忽略了这位助理是唯一一个与程荣升和程艾琳都有交集的,对程家的私密知道的也最多,包括程文森的特殊性。
迈巴赫重新驶入地下停车场,这次,地面以上的不是国际机场,而是港岛市中心最老牌的五星级酒店。程文森,不,还是要称他为何筝,下车后一路跟在那位助理身后,登入专门的电梯直达位于高层的总统套房。
助理开门后贴心地询问何筝是否需要餐食,何筝拒绝,他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再多语,毕竟他已经圆满完成了将人带到这里的任务。
何筝没有在助理离开后走到门口去试试门锁,而是继续向内进入套房内采光最好的会客室。二十平米的空间干净整洁,桃木办公桌上提前放置的那张薄纸突兀明显。
何筝走近,拿起,那是一份复印件,原件的红章显示成黑色,但确实是张货真价实的“应当逮捕犯罪嫌疑人意见书”,侦查机关所属大陆,提供的证据只有一个人的口供。
这意味着所谓的谋杀案证据链残缺严重。
由于时代特殊性,内地法在港岛并没有管辖权力,拿着这样一张意见书出警是在青天白日违背程序正义,别说审讯时间按照规定不能十二个小时,只要何筝愿意,他现在就能把杜夏从警局里带回去。
但他们又能去哪里。
或许是困扰于这个问题,当程艾琳姗姗来迟,步入总统套房的会客室,何筝还留在那里,且背对着门坐在来客者的位置上。
程艾琳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高跟鞋与地面触碰的规律声音就再次响起,绕过他身边,停在了他面前。
程艾琳坐上何筝对面的那张真皮靠椅上,原本拎在手里的包很轻地放到桌上。那是个没有logo的金属链黑漆皮包,和程艾琳身着的大麻织物连衣裙色调相像,把同样黑色的短发衬出健康的光泽感。
但这只是假象。
和那位助理一样,程艾琳也有着一张日耳曼人的脸。白种人的花期总是鲜艳又短暂,就算有现代医学美容的加成,青春并没有在程艾琳的脸上永驻。
她不苍老,但苍白。她没有细纹,碧蓝的眼眸里又满是岁月无情流逝的痕迹。
她很沉静,用那种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目光打量好久不见的何筝,她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比艾琳更像一位关爱孩子的母亲。
“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程艾琳并不是来刁难的,“Vincent?还是……何筝?”
她的粤语标准。何筝将那张复印件划到程艾琳那边,用她的母语说:“你不应该把他卷进来。”
又是沉默。以及对视。
港岛的夏天和蓉城一样chao热,中央空调的冷风可以降低房间里的温度,驱逐不了窗户外的阳光。从高层往外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亮蓝没有尽头,深不可测的同时又如穹顶罩进程艾琳的眼睛,所有人都是她视野范围里的蝼蚁。
何筝示弱,放软语气要求程艾琳保证杜夏的安全。程艾琳打了一个电话,号码一拨通,会客室的门就被从外打开,那位助理拿着手提电脑进入,放在桌上,屏幕朝向何筝的方向。
电脑里有实时的录像,地点是港岛某警局的审讯室。俯视视角下的杜夏坐着的椅子还有舒适的靠背,看守他的两个警官和和气气,与杜夏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这放松了杜夏的警惕。镜头里的杜夏上下左右看这个单调的房间,目光长久地定在墙角最上方的摄像头上。总统套房里的何筝隔着屏幕用指腹抚摸审讯室里的杜夏,轻轻地来回好几下。
“我和Ching一样,再听说你是在蓉城的艺术展上。我们都很意外,你一直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生活着。”程艾琳指的是大老板那晚在CDB高层会所里举办的那一场。她和程荣升日理万机,当晚并没有出席,与何筝有关的只言片语都是事后听朋友的朋友转述的。程荣升没太在意,但程艾琳心细,暗暗调查起那晚和何筝同行的杜夏,一个油画仿制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