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
月光扑朔在谢知野薄薄的白色汗衫,他整个人似被汗水浸透,脊背却挺直,乌黑的发随烤架旁的电风扇吹起,令谢舒鹤心狠狠悸了一瞬。
谁的眼睛里都可以没有他。他不动声色将视线停留在谢知野眸底的火气,心中稍舒了一口气。
哥哥不可以。
不过。
“哥哥正在对我感到失望。”他吞咽下脸颊侧被牙齿磕出的血,全心全意,专注解读谢知野的情绪。
“谁在他耳边说过碎话。”他触着脸颊的印子,因谢知野手劲儿太大,几近能触出完整的手印和指痕。
他脑中迅速闪过被他玩退学的富二代和想校园霸凌他却被他反杀的几个小混混。
知弟莫如哥。谢知野见弟弟恍神的模样,他都能猜到他心眼里转遛过多少坏点子。
他皱了皱眉,已经有点不太耐烦了,将谢舒鹤扔到一边反思,反身继续忙活烧烤摊。
不过一瞬,谢舒鹤立刻恢复懵懂无措的弟弟模样,凑到谢知野身边。他桃花眼似盛着湖水,干净澄澈,荡开的涟漪都是细腻乖顺的,虹膜映着的,全是哥哥。
没人会觉得他不无辜。
但他的兄长并不这么认为。
谢知野耐心一向不多,而留给弟弟的那份,早在前几天试探间,就已然全部耗尽。这种奇遇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大多人可能都会选择同谢舒鹤搞好关系,等他飞黄腾达,顺势分些红利。
但谢知野不会。
许多人说,一个家中,最老实的人大多是老大,而最小的孩子心眼多细得可怕,此话不无道理。与谢舒鹤相反,谢知野人看着凶,心中却没什么弯弯绕绕,好相处得很。
七年前,他一无所有,打工供弟弟上学,从未想过得到半点任何回报。
现在也是如此。
他是哥哥,理应给弟弟扛起一片天。
——所以他愈发痛恨谢舒鹤虚情假意的模样。
谢知野已经对弟弟失去信任了。
在那本中,其实他的存在微乎其微,三千章的出现不过三千字,连小炮灰都算不上,湮没在商斗和政斗的剧情海洋,荡不起半个水花儿。
但就仅仅那两三个照面的出场,也足够他反思自己太过娇纵弟弟。
他是没能耐给他弟弟最好的一切,但他想不通,他弟弟为什么会这么厌恶他这个哥,厌恶到连嫂子都要sao扰。
谁家的弟弟会变着花为难嫂子,同嫂子打探哥嫂间的房事及哥哥各类随时间改变的生活习惯,还美名曰“学习”?
谢知野沉默烤着串,一想谢舒鹤的“光荣事迹”,太阳又开始xue钝钝发胀,心底“Cao”了一声,又想揍人了。
哥哥沉下的脸色,如同一张绵密的蛛网,缠绕、粘滞在谢舒鹤身上,把他拖进绝望一角。
兄长脾气不好,但对他向来有耐心,这样直白表达对他的不满,是头一回的事。
讲真的,谢舒鹤不怕挨揍,他在原着吃闷棍挨枪子的时候都没眨过眼,几巴掌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尽管他不怕挨耳光,可他接受不了是哥哥扇他耳光,并且他犯了冒犯哥哥的错误,他却不知道。
眼见哥哥在忙,没空搭理他,他很有眼力劲的没有多打扰,而是走到一旁,很会来事的给每桌送了一扎冰啤或一小碟腌制爬虾腿,为扰到他们吃饭道歉。
客人们见两人“话说开了”,看热闹的心也歇了,纷纷表示理解,还不忘发表些感言。
“以后别惹你哥生气了。”熟悉的客人纷纷笑着调侃。
我没有。
“他是你哥,遇到事儿先低头认错,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
“还在读书的小孩儿嘛,闹脾气很正常,以后走进社会,你就知道你哥的不容易喽。”
“嗯,我知道。”哥哥一直不容易,他知道的。
一旁人都露出欣慰的笑,映在谢舒鹤眼里,如同令人窒息的鬼故事。
谢知野忙了多久,谢舒鹤就在一旁陪了多久,这是周末时两人的惯例。
凌晨四点,光还是朦朦胧胧的,谢舒鹤走在谢知野身旁。
“哥,”凑近了,他嗅到哥哥身上烟草气,这烟格外辛辣,直逼喉咙,但因哥哥喜欢的缘故,他也喜欢,他下意识想抓住哥哥的手,“你原谅我了么?”
谢知野甩开,平静问:“你知道你哪做错了?”
谢舒鹤一副深刻反省的模样,口吻认真:“知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知道个屁。谢知野气到极点,反倒笑了。
他抬头,拂开弟弟黏在脸颊的发。谢舒鹤净身高身高一八三,就这样被他轻易提搂起来,左手开弓,连扇两下,审视弟弟茫然的表情:“你说。”
家暴是真的只有0和无数次,在几小时他扇谢舒鹤那一巴掌后,太多东西无声改变了。
他一向是没什么表情,情绪似乎都掩在一根根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