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无坷,你弟是傻子吗?”
李无坷看了看窗边的身影,捡起手边的泥块扔向说话的小孩,柔软的泥块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旁边的草丛里,偏的厉害。
也可能出手的人压根没打算真的砸到人。
李无坷梗着脖子说:“不许胡说八道。”
“他就是傻子,他不会说话。”
“李无坷有一个傻子弟弟哈哈哈。”
“李无坷,你弟又是个哑巴,怪不得都没人愿意要他。”
“没有!我弟不是傻子,他很聪明的。他也不是哑巴,他就是不爱说话。”
李无坷转身看向窗台,那个小身影已经不在了,可能他又去观察蚂蚁了吧。
“李无坷,你不会也是傻子吧哈哈哈。”
我不是,我弟也不是。
李无坷在心里这样回答。
这是李无坷与弟弟相依为命的第一个月,也是父母离开的第一个月,是他在福利院的第一个月。
从此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那一年,李无坷十一岁。
李无坷还有种活在虚空中的飘渺感,他不恨任何人,也不怀念任何人。
只是他觉得,他和这个Cao蛋的世界还有牵绊。
“20xx年3月24日,在本市锦江大桥处,一辆货车车轮打滑与一辆桑塔纳相撞,车内一对夫妻双双死亡,货车司机目前已送往医院急救,据悉死者为博亚科技的员工李某与其妻子,目前尚未联系到其他亲人,只有两个儿子未到法定劳动年龄,目前已被警方送往福利院。”
摄像机没有拍到的地方,李无坷站在雨中的大黄伞下紧紧捂着李厌生的眼睛,声音还有点发抖:“厌生,不要怕”
天色有些暗了,像是被缝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李无坷回忆着出门的时候电视上的时间,好像是五点半,那现在几点了?
他不知道。
小雨淅淅沥沥地淋到头顶的伞上,撑伞的叔叔不知道今天下雨又刮风,雨水全部都顺着风的方向漂到伞下,像巴掌一样扇着他的脸,又冷又疼。
怀里的小孩听话地紧紧贴着他的肩膀,李无坷僵硬地把他的脸扳向自己的胸膛,看着救护人员艰难地把两具尸体从车内拖出来。
他们的脸还来不及盖白布,脸上沾了好多泥土和血,都糊到眼睛了,连嘴唇边也全部都是。
啊一定很不舒服吧。
可是死人能感受到吗?
李无坷一时有点说不出话,他紧紧抿着唇,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冷的,唇色有点发白。
李厌生那时候才七岁,躲在李无坷的怀里,抬眼只能看到李无坷的下巴。
李无坷其实抱的一点都不紧,也没用劲儿,李厌生稍微转了点角度就能看见被雨水浇灌的两具冰冷的尸体。
其实他们活着的时候也很冰冷。
“爸妈死了,还好,我哥还活着。”
李厌生在心里想着。
李厌生又看了一眼,他们的头上都是血,好脏。
警方联系不到其他亲属,李无坷没说话,但他心里知道,他们当然找不到了,他爸是个孤儿,他妈是跟着他爸私奔出来的,连婚礼都没有,只有一张缔结了两人关系的结婚证。
这个女人那时候凭着一腔孤勇从海南过来,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此后半生经历了丈夫出轨,自己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好悲哀的女人,连带着她的儿子也过得不幸福。
李无坷不想去福利院,但他无处可去,他才十一岁,他什么都干不了。
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长得漂亮的情妇来公安局问了句遗产呢。
结果被警察轰了出去。
也正因为如此,夫妻两人的葬礼办的不算风光。
看见了吗,李平峰,你的情妇就是这么关心你的。
好愚蠢的男人,老婆死了后就没人真诚的爱他了。
李无坷看感受到衣摆被一股轻轻的力拽了拽。
他扭过头去看李厌生,漂亮的弟弟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对他说:“哥,我有点饿。”
李无坷这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李厌生的裤脚处有点shi,李无坷蹲下去帮他挽起来一点,看见白生生的腿后微微皱起眉,轻声问他:“你秋裤呢?”
“我找不到,没有穿。你生气了吗?哥。”
李无坷这人本来就没什么脾气,对着此时的李厌生更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我没生气。”
李无坷把李厌生搂到怀里,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一会儿警察叔叔就来送饭了。”
“哦,哥。爸妈是去世了吗?”
在李无坷的记忆里,李厌生没有这么多话,可能是今天真的吓到了吧。
“嗯。没事,哥哥保护你。”
李无坷总是这样,说话很轻,其实这句话没什么信服力,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