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大要是让人放心了,还怎麽做矿车帮的领头人?」夫人在陈老大身边坐下,手指0上他毫无缺口的左耳,「我只是来看戏的,不想惹麻烦。您送来的礼物,拿上来就是了。」
蟋蟀手已经按在了枪把上,常年跟随卡龙外出,她非常清楚哪些话是可能触发争斗的。陈老大割了不知道是谁的耳朵凑数,这是一个试探,如果卡龙这边退半步,假装不记得要割他耳朵的事,这事就这麽了了。但夫人很明显并不打算让哪怕一步。以陈老大这x格,说不定会因为过於屈辱拼si一搏,就此与卡龙为敌。夫人这般步步紧b,暗示陈老大看不起卡龙,真到了鱼si网破的一步,她和夫人在这里,就是活生生的人质或者牺牲品。
「多谢夫人赏脸光临。」陈老大向夫人点头致意,「我听说龙哥公务繁忙,无暇亲自来验收我们的礼品。我想夫人来,也是一样的。」
——是了,她恍然大悟,心也平静下来。这就是夫人的底气——陈老大并不敢确定来的只有她们两。他一定在防备卡龙突然带人来偷袭。
旁边一个西装男人箭步上前蹲到他们身边,举起一只木匣子,一排血淋淋的人耳赫然在内。陈老大凑近夫人耳边,低声道:「夫人,龙哥要一只耳朵,我想着一只太寒酸,就自己多加了几只,夫人看着还满意吗?」
陈老大故作惊讶地抬抬头:「夫人在说什麽?一定是那个传话的小子没有传清楚,有什麽误会。」
「夫人把龙哥的保镖卫队队长叫做小妹妹,不知道是在侮辱谁。」陈老大也笑起来,「手无寸铁这个词,恐怕不符合蟋蟀的风格,对吧蟋蟀?」
在她苦苦搜寻自己的记忆时,他们抵达了那个剧院。蟋蟀本以为跟着夫人大概打架的概率会变小,没想到一进剧院,她就看到她们座位旁边赫然坐着陈老大和他的副手。後排一排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大概是陈老大的保镖。
陈老大击掌:「我就知道夫人不至於这麽不通情理。上来。」
蟋蟀脑中出现了有关那个教堂的记忆。也许孩童分不清如何组织自己的情节记忆,记下来的片段都是旁人不断重复提及最後形成的。她听着那几个词,便想起那年久失修的祷告室,上面挂着破了一半的十字架,被打碎的玫瑰花窗。几丛玫瑰刺枝从窗外蜿蜒地爬起来,没有花,倒是有非常尖锐的刺。这确是东广场孩童常玩的游戏——在那里假装举办婚礼。
蟋蟀有些震惊,夫人也曾经住在东广场吗?在她成为保镖、夫人成为夫人之前,她们有没有可能见过,但彼此却不认得?
夫人浅浅一笑:「我既然来了,和龙哥亲临没有分别。我看陈总耳聪目明的,礼物应该不会缺斤少两吧。」
夫人道:「是吗?那你叫他出来对质。」
剧院大厅的灯忽然熄灭了,一束光打在舞台的幕布上,皮影戏即将开始。
陈老大被她这小孩气的狡辩弄得愣了一下:「那我们也过了金属探测仪,夫人也应该对我们放心才是。」
蟋蟀说:「进剧院都经过金属探测仪,当然没有铁。」
蟋蟀一边观察陈老大和他身後的保镖,一边心里飞快地盘算脱身的策略。剧院似乎是被清过场,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观众。出入口的保安看起来也已经被陈老大换了。她忽然意识到,保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在她们身上,其中有些人频频侧脸,在观察剧院的入口。
「那个教堂从前还没有围起来。」夫人看着广场边上的教堂说,「我们常常进去玩,起哄说里面闹鬼。我们那些小夥伴里长得最好看的两个,还在里边装模作样地举办过婚礼,我是证婚人——我们那会儿才七八岁。」
陈老大脸上肌r0u一阵ch0u搐,忽然拔枪转身,蟋蟀几乎在他触到枪的瞬间就挡在了夫人身前,枪口顶在陈老大太yanx上。但她没有开枪,因为陈老大枪口对准的是他自己的保镖,安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的声音仿佛飞镖紮破没有充足气的气球,一个西装男子仿佛气球漏气般软倒在前面椅背上
夫人目光从那一排耳朵上浏过,停在陈老大耳朵上,挑了挑眉:「陈老大,这才几天不见,你视力已经如此糟糕了吗?还是说这是龙哥的场,你才如此大胆,换作你自己的宴会,想来是不会用j翅充鱼翅的。」
蟋蟀内心暗叫不好,夫人这是来解决卡龙撂下的通牒的,陈老大理应给卡龙交一只耳朵。但这对於一个黑帮老大而言是极大的侮辱,陈老大不会乖乖就范,冲突几乎在所难免。但夫人事先完全没有告诉她,她全身的武器只有一支口径25的短枪和一枚烟雾弹,子弹倒是够给在场十几个人每个人发一颗。但恐怕在她换弹匣的空档,先吃子弹的是她自己。
她自己也曾经参与过这样的游戏吗?她不记得了。如果参与过,那和她举行婚礼的小夥伴又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蟋蟀的紧张,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面向陈老大又笑了笑:「陈总,你的那些大块头兄弟,把我这个小妹妹都吓到了。我想陈总这个级别的人,应该不会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