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渊第一次开心时候的笑,第一次难过时候的哭,第一次耍小脾气的娇气,第一次回头找他位置时的迷茫,第一次亲吻他额头时的羞涩,第一次叫他名字的腼腆。
这些的这些,殷诗全部都记得。
他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却为了李泽渊,愿意忍受杀人后带来的黑暗感与罪恶感,一次又一次用手里的剑收割着那些鲜活的生命。
难道殷诗就不痛苦么?
他总是习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所以其他人包括李泽渊都以为,殷诗在对待杀人这件事情上一点都不在乎。
被殷诗疼爱着长大的少年,从来不懂殷诗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是随意的挥霍殷诗对他的宠爱,让最爱自己的人两手沾血,夜夜难眠。
在每一个李泽渊安心睡着的夜晚,殷诗却在重复的挥动着手里的剑,麻木着表情和心灵杀着李泽渊想杀的人。
但是那个时候,哪怕殷诗再累,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自己最珍惜的少年一夜好眠。
但是最终,他用命保护的少年,除了疼痛之外却什么都没留给他。
殷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泽渊,整个人仿佛处在梦境里一般,灵魂像远处人家飘起来的炊烟,映衬着身后的晚霞消散在空中,只留下淡淡的灰烬味儿。
再一次见到李泽渊的时候,他的眼睛和左腿,依旧隐隐作痛。
李泽渊显然也看到了殷诗,在失去殷诗的这五个月里面,他想殷诗想的快要疯掉了,下意识的朝殷诗所在的方向大跨步走来,抬起手想要碰一碰殷诗的脸。
殷诗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还没有等他避开,站在他身前的张虎子就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李泽渊的手,双手叉腰骂道:
“你干嘛啊,我们家殷诗哥是你想碰就能碰的么?把你的手放干净点!”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李泽渊说话,他身为天子,哪个人见他不是屈尊附就的,连跟他说话之前都要再三考虑,生怕李泽渊生气动怒,派人抄了他们的家。
但是现在,一个八岁的小娃娃都敢站在他面前这样毫不客气的跟他说话,这让李泽渊的眼神冰冷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张虎子。
这样的眼神,殷诗再熟悉不过了,他的身体动的比脑子还要快,当即之下直接把张虎子拉到自己身后。
虽然他还有些不敢面对李泽渊,但依旧挺直脊背,牢牢地将张虎子护在自己身后,抬起眼眸静静的和李泽渊对视。
李泽渊也没想到殷诗竟然会这样做,以前不管他说什么,殷诗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干,不管多困难的事情,殷诗都能给他办成。
但是第一次殷诗却在他面前,护着除了他以外的人。
这让李泽渊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张虎子突然被殷诗拉到身后,顿时不满意了,生怕李泽渊对殷诗动手,所以拼命露出自己光溜溜的小脑袋,嗷嗷叫道:
“殷诗哥你别动!让我跳起来打他的膝盖!还敢对你动手,也不看看他现在脚底下的土地到底是谁的!”
殷诗抿了抿唇瓣,微微转身抬手捂住了张虎子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眼神盯着地面轻声道:
“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跟他计较。”
仅此一句话,让李泽渊心里的Yin霾更重了几分。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殷诗看了三秒,随后抬手刚想用指尖触碰殷诗的脸颊,就被一歌一爪子拍开。
“干嘛呢干嘛呢,”一歌从身后牢牢地抱紧了殷诗,下巴垫在殷诗的肩膀上,占有欲十足的用自己侧脸蹭了蹭殷诗柔软的耳垂。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张虎子顿时更有底气了,学着一歌的语气重复道:
“干嘛呢干嘛呢!”
一歌“吧唧”一口亲了亲殷诗的唇角,炫耀似的看着李泽渊,得意洋洋道:
“现在这是我的人了,你晓得不?”
张虎子“吧唧”一口亲了亲殷诗的衣角,狐假虎威高声道:
“现在这是我们一歌哥的人了,你晓得不?”
李泽渊被这一大一小气的不行,但他不能说什么,这里不是京城,他也不是那个权利滔天的皇帝,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梨花镇里的一个外来客罢了。
李泽渊还没蠢到在梨花镇里面,当着梨花镇那么多小孩子的面儿,对一歌和张虎子下手。
所以,他只能忍,忍下心里的嫉妒和愤怒,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殷诗看,希望殷诗能够像以前那样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
但是这次殷诗并没有如李泽渊所愿,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地面,几乎是纵容的任一歌蹭着他的脸颊和脖颈,乖乖的被一歌搂在怀里。
李泽渊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了,如果当初他没有把殷诗扔下悬崖,没有用毒药弄瞎殷诗的眼睛,那现在……趴在殷诗肩头的人,会不会还是他呢?
李泽渊的反应一歌都看在眼里,对方越是吃瘪,他心里就越是开心,蹭殷诗也就越蹭的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