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是真心的。
只要她“真心”愿意等他,他也会真心待她。
东配殿内,只有唐越泽一个人的声音。
他一五一十地把他与萧鸾飞当时的对话都重复了一遍:“……鸾儿就说,她也想随我一起进宫,想亲口求父皇答应给我们赐婚。”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鸾飞的眼中并没有对他的情意。
而是,野心。
唐越泽的心瞬间跌至谷底。
自万寿节后,他就已经意识到,萧鸾飞的爱并不那么纯粹。
他爱她,将她视作心头的白月光,可她不是,她并没有回应他的这份真心。
她在利用他。
她想进宫,为的并不是他们能永远在一起,而掺杂着许许多多利益权衡与取舍。
她口口声声地说她爱他,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实际上呢?
她对他的真心,又占了几分?
怕是九分利益,一分情意吧。
就像母亲对父皇一样。
这个念头让他感觉心脏似被利刃划过,剧痛难耐。
唐越泽颓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片Yin云下。
他咬了咬牙,一口气把话说完:“刚刚我看到鸾儿把一样东西给了父皇,似乎是锦囊。”
“她在帮留吁鹰递消息。”
最后的这一句字苦涩无比,语气沉甸甸的。
他带着萧鸾飞进宫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或者说,奢望。
他希望是他误会了她,希望她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就在刚才,他最后的那一丝期望也被她彻底打破了。
唐越泽握了握拳,朝那道通往寝宫的门帘望了望。
“现在锦囊应该就在父皇那里。”唐越泽慢慢地将视线转了过来,直视着顾非池波澜不惊的双眼,用极慢的语速说道,“北狄对我大景图谋已久,太子……不可掉以轻心。”
几个月前,他去过幽州,亲眼见过流匪之乱。
战乱之下,至少有数万百姓惨死,更多是家破人亡,卖儿鬻女,甚至于易子而食。
这仅仅只是流匪患乱所造成的后果。
那么,北境呢?
从前他总听父皇说,谢以默父子穷兵黩武,北境连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大景不堪重压,无力赈灾,才会致使民乱四起。
可没有了谢家人,换来的却是,北狄大军一月内攻陷北境,烧杀屠戮,甚至大规模屠城,北境诸城变为人间炼狱,数十万人枉死。
是父皇错了。
父皇不能一错再错了。
太祖有遗训:家国天下,家为小,天下为大。
他是大景皇子,自当以“天下”为重。
江山社稷高于一切。
萧燕飞怔怔地看着两步外的唐越泽,这一刻,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有些陌生。
说句实话,她有些意外。
她差点还以为唐越泽会一直恋爱脑到底呢。
周围静了一静。
“啪啪!”
顾非池轻轻地击了掌。
那道通往寝宫的门帘再次被打起,梁铮目不斜视地进来了,双手呈上了一个蓝色的锦囊,道:“太子殿下,皇上方才把奴婢等都打发了下来,已经拆开这个锦囊瞧过了,然后亲手放在了枕头底下。”
从梁铮进来的那一刻开始,目光就不曾看过唐越泽一眼。
“李太医刚给皇上用过针,皇上这会儿睡着了。”
他就趁着皇帝入睡,把枕头底下的这个锦囊拿了出来了。
这是……唐越泽不由双眸微张,目光凝固在了梁铮手心的蓝色锦囊上。
锦囊上绣着简单的竹叶纹,样子很是普通,约莫是留吁鹰在街边的小摊随手买的。
直到这一刻,唐越泽才意识到,顾非池其实全都知道。
自从知道顾非池是元后嫡子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是争不过的,无论是身份,威望,手段,还是能力,自己都无法与顾非池相比。
所以,他几乎连一丝争的念头都没有。
而现在,唐越泽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的确比不上顾非池。
在幽州,顾非池可以轻而易举地平“白巾军”匪乱;
在朝堂,顾非池可以轻而易举地震慑文武百官;
天下事都在顾非池的掌控之中,自己却做不到。
他们之间相差太远了,他还在蹒跚学步,可顾非池已经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果然,自己只能当个闲散宗室。
这么一想,唐越泽反倒有了几分……释然。
顾非池从锦囊中取出了一张绢纸,似笑非笑地瞥了唐越泽一眼:“这里是皇城脚下,若还能让一个北狄人为所欲为,那大景也太过窝囊了。”
他唇角的线条上扬,话语中透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