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躺在参天塔舒软的床铺上辗转难眠,脑中全是今日与扎坦桑的对话以及立果算卦的结果。
照立果所言,巴夏王六十岁将有一场大劫,今年恰好是他六十岁大寿,犹记今年三月暗卫带消息回朝云谷时提及他的寿宴铺张,巴夏国已连着五、六年雨量稀少,百姓深受旱灾之苦,他倒享受得很。
立果Jing于此道,想来不会有误,如此说来明年三月前,巴夏王劫数必至,六月过半,我的时间只剩八个多月了。
我正思索着哄骗巴夏王的说词,忽而传来窗户开啟的嘎吱声响,我猛然起身、抽出藏于枕下的匕首,心跳紊乱、全神戒备,脑袋闪过各种不安的猜测,是巴夏王派来的杀手或是尽冬杀了过来?
漆黑中,我的床帘遭人掀开,我决定先下手为强,什么也顾不得、一股脑将匕首捅向帘缝处,可惜从没学过功夫的我立马被擒住手腕,原本想着这回死定了,但又觉得有些违和,那人握着我的手力道未免太轻,简直像是怕伤了我似的。
隔着床帘,一声呼喊入耳:「锦尘大人。」
我惊呼:「隐隐?」我缩回手、赶紧掀开床帘,果真在一片黑暗中认出隐隐的轮廓,我看了一眼手上的匕首,随手将它扔到一旁,问他:「你怎么来了?万一让尽冬发现可如何是好?」尽冬是一等高手,隐隐身手再好也不见得能躲过他耳目。
他选择忽略我的质问,话锋一转:「我听说今天你和立果起争执了。」原来他是担心我来了。
「哪有什么争执,少听立果胡说,她就爱夸大。」
「她气得狂吃好几碗饭,满口说你不老实。」
「你也想问我打算做什么?」本以为隐隐也想一探究竟,他却一口否认。
「不用知道。」
「为什么?」不是人人都厌恶被欺瞒吗?
「对我而言,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重要。」我听得出隐隐的话只说了一半,相识多年,我自然晓得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因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对吗?」
「是。」黑暗中,我不由自主笑了,有时最简单的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隐隐和我相识近二十载,他的性子一直很安静,却给人无比宽厚的安全感,我喜欢他在我身边,有他在,我便能鼓起勇气面对各种挑战,青冥族遭难后,是他陪着我,或许也正是因为是他陪着我,我才能那么快站起来,我无法想像若换了旁人,我还能否走到今日?
「为何……你能对我这么好?」
他低下了头,轻声道:「因为我只想对你好。」
「似答非答呢。」
他的回答不禁使我发笑,望着他害羞低头的模样,我好想看清他的表情,想着、想着,待我回神,手已经贴上了他的脸颊,他的脸很烫、头垂得更低了,不知为何,我感觉身体也开始发烫、一颗心噗通跳得厉害,静謐无声的房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吵得沸腾。
「隐隐,别再低下头了,至少在我面前,我想看见你昂首挺胸的样子。」他总看轻自己、视自己为僕,自卑而惹人心疼。
他缓缓抬头,灯光不明,我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却明亮耀人,他正面直视着我,与他眼神交会那瞬,我的心脏彷彿漏跳一拍、随即剧烈跳动,我努力压抑着无故躁动的心情、强装平静。
隐隐握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他的手心甚至比他的脸还要热,他摇头道:「正因是你,我才心甘情愿为你低头。」
我俩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和过往单纯的友谊、主从关係都不同,是一种难以言喻、曖昧不明的关係。
原先的悸动忽然没来由转为一种忐忑,本能地让我想停止这诡异的氛围,我将手缩了回来,逃避去思考那背后的原因,我向来不喜思考理由,更不爱探索情感,此时我想起的仍是那句多年来我告诫自己的话,保持理智、勿乱本心,人生便能轻松些。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我点起一盏烛灯、将扎坦桑给我的令牌递给隐隐,说些严肃的正事即可打破方才的尷尬。
「这是巴夏王的令牌?从哪来的?」
「扎坦桑送我的。」
「西羌公主?」我将今日发生之事鉅细靡遗告知隐隐,并要求他代为收好令牌,毕竟我身在参天塔、尽冬又神出鬼没,拿着它并不安全,由隐隐收着我最为放心。
「待时机成熟,我们便可救出天牢族人了。」
「那公主真的可信?」
「老话一句,我不信她,不过是利用她罢了。」言羲不可信,扎坦桑也是如此,即便处境相似,我也不会、更不敢真心信任她。
我隐瞒了令牌之事,只让隐隐转述扎坦桑寻求合作予言羲,几天后,言羲回话表示扎坦桑可信,说实话,我也较偏向她是真心想除去巴夏王,国破家亡的恨深刻得让人日日如鯁在喉,嚥不下、吐不出,卡在两难困境,一生茫然、一生痛苦。
当然,该防范的仍要做好准备,扎坦桑后来数次与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