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薄旻的手好奇打量薄凛的安堇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又小跑着往厨房去了。
“都坐下来吧。”薄惠说。
薄凛在长沙发上落座,薄旻则挑了个离他较远的短沙发。
垂眼看着自己手指的薄旻神色冷淡,淡淡的alpha信息素是好闻的柑橘的味道,却透着一股疏离与不甘心的冷冽。
小心翼翼地捧着果盘回来的安堇敏感地察觉到哥哥的心情,脚步也因为不确定而迟疑,她看看哥哥,慢慢走过去,将果盘放在茶几距离薄凛很近的位置。
“叔叔……请吃。”
她看着薄凛那张几乎和薄旻一模一样的脸,她的人生阅历太短浅,而她也远不及她哥哥的聪明,没办法像对方一样在跟她一样年纪时就懂那么多事。
但她有种感觉。
微妙的,她还弄不清楚的,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感觉。这个人,她并不讨厌。或者更准确地说,她有种想要亲近对方的衝动,是因为对方长得像哥哥吗?似乎也并不全是,但她也仅仅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没办法更深度地去思考。
薄凛用一种连视线都怕弄痛对方的小心翼翼看着安堇,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厉害:“谢谢。”
“……叔叔也生病了吗?”
薄凛摇头,一顿:“……也?谁生病了吗?”
“爸爸感冒了呢,”安堇扶着茶几倾身向前,一隻脚脚尖点着地板,几句话似乎就让她对薄凛亲近起来,“感冒嗓子就会痛,爸爸说话也这样哑哑的,所以叔叔真的没有生病吗?”
薄凛感觉自己胸口的沉闷堵到了喉咙口:“没有……叔……叔叔没有生病。你爸爸他——”
“我爸爸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薄旻冷硬地打断了薄凛的话。
薄凛抬眸。
他的爸爸……
对,薄旻的爸爸,已经不是他了。
薄旻抿了抿嘴唇,这次的对视他并没有移开目光:“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关心过不是吗?”不管是安戎还是他,整整六年了,从他们被他逼走的那天开始,他管过他们的死活吗?
薄凛没有说话。他早上听薄惠说安戎和两个孩子要在薄家住几天,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就只在对方询问他要不要过来看看的时候机械地给云蔚发消息让他买机票。
薄惠在旁边看着气氛不好,连忙说:“阿戎前段时间是感冒了,有点严重,不过已经好多了,再休息几天就没问题。他在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暂时没时间。来,先吃点水果吧。堇堇,你看,有你最喜欢的哈密瓜哦。”
安堇看看薄旻,又看看薄凛,即使她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却看得出来,哥哥跟这位叔叔不对盘。
她没有去拿哈密瓜,而是选了哥哥喜欢的橙子,用叉子叉了一块递到薄旻嘴边:“哥哥,吃。”
被妹妹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薄旻忽而有种鼻腔酸涩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被那种突如其来的委屈与欣慰交杂的复杂感情逼出眼泪,在薄凛面前,他不想显露出一丁点的软弱来。
他是个alpha,是个足以守护安戎、足以保护妹妹的alpha,没有薄凛又怎么样呢,他们相依为命,也可以过的很好。
就譬如眼前这个可爱善良纯真的妹妹,是他们用爱滋养开出来的世界上最美好的花朵,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
薄凛会后悔吗?
如果他知道真相,知道安堇是谁的孩子,他一定会后悔。
但他不会告诉他。
这是他对薄凛的报復,让他在一无所知的时候被愚弄,是他最大的报復。
转移话题并不会让气氛好转,在夹在中间调和了半天气氛仍旧无能为力之后,薄惠叹了口气。
“在阿戎出来之前,你们好好谈谈。”
她带走了安堇,宽敞的客厅四下无人,只能听到院子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沉默蔓延,薄凛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在进入薄家的时候——不,或者说,是在薄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那让无数人羡慕的过人的头脑,却突然不够用了。
但这样是不行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他知道,他必须说点什么。连薄旻的谅解都无法取得,更不用提安戎。
六年前天之契的衝击带来的无能为力也好,两年间实验所经理的痛苦也好,他不打算提,也没有提及的必要。那不是他可以抛弃他们的理由,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只会希望他当年能够坦诚一切,一家人一起迎接挑战。但他却自己做了选择,错的、对的,直到面对今天的局面,是他选择的路迎来的过程,结局如何暂时未可知,五年多也足以让他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没人可以在原地等着跟你重新来过。
但他要尝试。
因为失去过,他才更加明白,薄旻也好,安戎也好,还有安堇,都是他的命,他曾经不懂也不屑一顾的人类的感情,亲情、爱情,那么重,在他心底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