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公鸡都没叫第一声的时候,林殊已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了田地里,肩上也担了两桶水,准备去浇地。
地是村里最荒最没人愿意要的地,硬梆梆的像块石板,别说庄稼了,连野草都生长得艰难。都施过三遍肥了,长出来的作物也就堪堪手指粗细,颜色还半青不黄。但就是这样的地,还是他想法设法、软磨硬泡才从村长手里保下来的,要不然当初周老大一死,他这个“嫁”进周家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外姓人,早就被收了所有田地家产赶出村子去了。
可是桃源村坐落在崇山峻岭最里头,外面全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路九曲十八弯,要想出山,坐骡车都得七八天;光靠脚走,恐怕直到饿死也走不出去。况且,出去了能怎么样呢?就凭他这副怪异恶心的身子,到哪儿都过不下去的。
林殊是个双性人,下面多出来的那处器官几乎与女人无异,而桃源村向来女子稀少,村里不少人到死了还是个老光棍。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才刚成年就被周家老大当成女人一样强娶了回去。他哭过也闹过,刚嫁进来那会儿整天摔摔打打、寻死觅活,搅得整个周家都不安生,惹得周家尚还健在的老丈跟下面几个弟妹都很有意见。偏偏周老大一意孤行,非他不可,才让家里人渐渐闭了嘴。
周老大干的是猎户的活计,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把好手,逮个兔子、狍子统统不在话下,运气好的时候还打死过大虫,剥下的皮子卖了个让人眼红的好价钱。家里吃喝不愁,丈夫又肯对自己好,自家又人丁稀薄无人撑腰,林殊慢慢的也就闹不动了,老老实实跟周老大过起了日子,这一过就是十多年。
原本他“嫁人”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但架不住村里光棍着实太多,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虽说他外形是颇具阳刚英武之气的男子,但还是被人认定了是嫁过汉子的妇人。周老大不在家的时候,就有不少光棍趁机过来撩sao。林殊性子又懦弱,别人说什么下流的肮脏话也只埋头作听不见,偶尔被摸一把屁股也是敢怒不敢言。旁人见他软弱可欺,sao扰更是变本加厉。渐渐地就有些流言蜚语长了腿儿似的乱窜,等传到周老大耳朵里,就越发不像样了。
周老大脾气火爆,性子又暴躁,听见这种传言当即勃然大怒,立马就回家逼问林殊。林殊口舌笨拙,想要解释却越描越黑,好似他真跟那些流氓闲汉有过什么首尾。周老大便信以为真,二人的争吵是日日不曾断过,被过路人听见了,就仿佛更是为这流言增添了几分佐证。如此往复循环,二人的关系越发僵硬恶劣。周老大郁结在心,日久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在一次分外激烈的吵嚷之后,周老大喝得醉醺醺地去山上打猎,不曾想却脚滑跌下了山崖,连骨头都摔成了碎渣,尸身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周老大这事说是意外也可,说是人祸也无不可。周家人却全将罪责怪到林殊头上,认定是他生性yIn荡在外与人乱来,给周老大戴了好大一顶绿帽,才使他遭此横祸。周老大早年便与老父弟妹分了家,但此事一出,所有家产几乎都被卷了去,林殊也被扫地出门。要不是他临到关头去求了村长来主持公道,怕是连这几分薄地也分不到,谋生也得成了大问题。
想到此节,林殊不由苦笑了下。被沉重扁担压住的肩膀酸胀难忍,一路走来,因着道路崎岖不平,他根本走不惯,脚底也被碎石子磨得生疼。他卸下扁担,坐在田埂上,脱了鞋去瞧,脚底已经遍布着红色水泡,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以前周老大还在的时候,林殊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些粗活。周老大待他如珠似宝,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从来不用他沾手,平日里也就是床事上粗暴点,就这还要被百般抱怨不够温柔。如今等到林殊亲自动手了,才知道这看似普普通通的活,个中也有千百种艰难之处。然而他现在独自一人,即便是想撒娇耍懒也是万万不能的,不然,便坐等着饿死吧。
林殊正暗自伤神,忽然见前方迎面走来两名高挑美丽的青年。不知这桃源村的风水是怎么生的,虽然女性稀少,仅有的男性却个顶个的美貌俊俏,一个个玉面桃腮,修眉俊目,眉梢眼角皆是说不尽的风流夺目。
林殊并非在这里出生,高大结实的外表也与这些美丽纤弱的青年格格不入,他本人并不喜欢青年们那种近乎妖异的美艳,心里对他们也存着些不明不白的惧意。因此看见来人,他就立刻站了起来,挑起扁担,忍着身体不适就想继续往前走。
他到底是干不惯这等累活,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只得又站住了稍作歇息。就是这一会儿的耽搁,后来的两名青年已经赶了上来。他们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相十分相似,只是做兄长的眉目俊雅,气质温文,弟弟却杏眼樱唇,眼神灵动活泼。这两位各有千秋的美人一齐站在林殊面前,带来的压迫感却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林殊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又不敢先开口,只好怯怯地抬眼望去,手指也不安地缩在了身前。青年们瞧见他这副情态,眼神都晦暗了几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性子活泼的弟弟先打破了沉默:“叔,我家里新磨了豆腐,可新鲜了,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