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春月在沙发上醒来,一件薄睡袍搭在腰间,手里搂着只达菲熊。
空调呼啦啦响,阳光爬到她的脚边,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呼舒服极了。
昨晚她潜了得有接近20分钟,具体时间没留意,这一个项目她不是特别擅长,能有这个时间,已经是极限。
破水而出时,像从充满羊水的子宫中游出,整个人恍如新生。
目前水下憋气的吉尼斯记录是22分钟,但他们这一行里,年轻男殺手能憋气超过20分钟的并不少,有些能力不足的,吸点纯氧也能熬上一会儿。
听同行们聊天说起,石白瑛的最长记录是25分钟。
还有一个人,是春月同期生里的一个男孩,十二岁时已经能在水中憋气超过15分钟了。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说不定比石白瑛还厉害呢。
刚刷完牙,电话响了。
是送床垫的师傅,说小货车进不来内巷,只能人工送进来,得加收一百块钱费用。
春月答应了。
她用五分钟的时间上了个淡妆,浅浅遮住两颗泪痣,在鼻上和脸颊点了几颗小雀斑。
再换回昨晚的衣服,把假发和眼镜戴上,厚厚的镜片挡去眼睛里的光芒。
门铃响了,她穿起拖鞋去开门。
门外两个送货师傅满头大汗,站前面的年纪较大,人高马大,站后面的比较年轻,没那么壮实,是个酒糟鼻。
高大的男人瞧见前来应门的是个姑娘,且只有一人,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面上的不满就立刻全露了相,语气不悦:靓女,你这楼梯太窄了,实在太难搬东西了。
后头年轻的酒糟鼻立即帮腔:对啊对啊,我们从停车场扛过来的,这段路也太他妈遠了,你没跟家居店提前说,这样他们给我们结算的钱很少的。
春月立刻懂了他俩的扯双簧,心里嗤笑,但语气柔弱无辜:啊我不知道这事昨天买床垫的时候,店里说包送货的呀。
那是包送上电梯楼,而且指的是五公里内的小区,你这?早超区啦,油钱都多了不少,还得缴停车费。
她柳眉蹙起:啊这但你刚刚说要加钱,我也同意了呀。
高个子扯着衣领擦汗,两边手臂肌rou硬邦邦,音量越来越大:那不够啊,刚可不知道你这房子在巷子里这么深,还得再添点。
酒糟鼻跟着起劲闹:对!你看看我们,浑身全shi透了。
春月不气不恼,就是觉得好笑,正想拒绝他们无理加价的时候,楼梯处传来浑厚低哑的声音:在干嘛呢你们?
曾博驰刚出门,就听见楼上有男人不太友善客气的声音,站着听了几句,觉得新搬来的姑娘太温柔了,可能是人被吓着了,连拒绝的声音都不敢出。
一段楼梯他长腿跨了几大步,就到了上层。
这男人身高比高个子师傅还高出小半个头,面相看着也不是个好说话的,酒糟鼻一下灭了气焰,但语气依然不耐烦:没事儿,我们送床垫的,这客户没跟店里头说明清楚位置,我们得加收费用。
及人高的床垫杵在楼道中央,曾博驰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新邻居。
他一时怔愣。
这新搬来的,竟然是昨晚在麻辣烫那拼桌的姑娘。
她如今没戴鸭舌帽,黑框眼镜挡住了大半张煞白的脸蛋,咬着唇,看着像是被吓得够呛。
镜片下的眼睛与他的视线相碰,里面藏了许多欲言又止和委屈不满。
曾博驰替她开口:那也得好好说话啊,你们两男的,就这么堵一姑娘,不合适吧?声音大得我楼下都听见了。
见有人帮忙说话,两人也没法继续再演双簧,高个子掏出手机,唉声叹气:好吧好吧,就当我们今天做善事了,这样吧,一共加收两百块钱,你微信转我吧。
可我们刚刚说好了是一百的。春月双手背在身后,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你这样坐地起价,我是可以跟家居店投诉你的。
酒糟鼻立刻就急了:诶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们赚的可都是辛苦钱啊!
春月小声嘀咕:就你们赚的是辛苦钱?我赚钱也辛苦的呀。
要拿命换回来的呢。
曾博驰不禁挑眉,看来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人家的态度可强硬着呢。
高个子瞥了身旁英雄救美的小伙子一眼,知道今天这钱是讹不成了,黑着脸,按开收款码:行行行,一百就一百。
春月按开手机扫码,脾气也不小,硬杠道:这床垫就放这,不劳你们搬进去了,别等会又说要加收这个加收那个的
诶瞧你这话说的酒糟鼻刚开口,就被高个子拦下。
行,客户的要求我们肯定满足。高个子收了钱,拉着同伙转身下楼。
立在地上的厚重床垫摇摇欲坠,春月赶紧去伸手扶,曾博驰动作比她快,长臂一伸,穩穩托住了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