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婆家挨打,她一概不问,只觉得哪有女人不受苦。
王婆子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又恨自己明明身为女子,却偏心儿子,疏忽女儿教养,只一味叫她做些服侍人的事。
便和女儿两个忍气吞声,留在家里等养好病再做计较。
等真体会到丈夫儿子刻薄的嘴脸,掂量着往日那点母子情分,终究抵不过世情冷暖。真等儿子来养老,她也不用还躺着养伤,立时就得去死。
王婆子只算许三娘半个奶妈,签的乃是用工契约。
老头和儿子躲在屋内,充耳不闻,女儿像只鹌鹑一样缩在窗边,凄惶不安只会哭。
王大娘子恢复自由身,王婆子请人用牛车拉着二人到许府后门。
那头刚晓得王婆子被许家赶出来一事,王大娘子瞒着这桩事不曾说。
她才悔不当初,女儿性子仁善,小时便被她再三叮嘱,要勤快,眼里盯得住事。
王婆子伤口正发炎,疼得死去活来。
以往王大娘子回娘家一趟,总是空手去,带些东西回,就是身上明晃晃有挨打的印子,娘家也不闻不问。
许三娘小时候喝不惯人乳,只能用牛乳和米粉之类冲开喂食,所需精力比一般喂养要少许多。
王家不富裕,却也有些闲钱。这样打发女儿出嫁,她晓得会让女儿没脸面,去到人家家里难免受人耻笑,是她舍不得钱财到别人家里,都想留给儿子的私心作祟。
都是明事理的人家,既同意和离,我们给的彩礼怎么不拿回来,你家女儿嫁来可就一身衣裳一只银簪,我们可都拿来了。
这回王家掉到泥里,他们反倒大张旗鼓起来,欲要挟王家给些补偿,不然就休妻回家。
四方邻居劝慰一回,他才十分不情愿地开了门,允人住下。
全家老小的衣裳袜子,铺床叠被,全由着女儿包圆。
宋家搬走东西,立时要给休书。
王婆子脸一僵,不知自己怎么这样糊涂。
这回女儿哪怕拖着一身伤,也要回来照料亲娘,眼巴巴地从头发里翻出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塞到王婆子手里。
她在许三娘院子里头,积攒不少,拿回家里交给儿子,却不是全部拿出,自己私藏一部分,原是防着老头有了银钱乱来,不想亲生儿子也是一路货色。
没有法子,忍着痛叫王大娘子扶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王婆子嘴上念着要女儿贤惠,何尝不心知肚明,这是全为着她是个女儿,不能替自己支撑门户,养老送终,才当个下人一样使唤。
外头换彩礼。
那两个软蛋,只缩到一边,不敢声张,深怕人家的拳头落到身上。
他还没娶亲,怕闹出来个不孝不悌的名声,没个好颜色的娘子肯嫁给自己。便使信送往王大娘子夫家,要他们快来接人。
宋家大吃一惊,理不清这里头的关系,以为王婆子被主家赶出来是个假消息,思及得罪得狠,不欲再闹大事情,痛快写下和离书。
等姐姐在家住得两日,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吆喝着将姐姐的包袱扔出门外,把人拖出去,口里振振有词,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人就要守妇道,别回娘家打秋风,把王婆子和王大娘子气得七窍生烟。
许三娘从前便不喜欢她,顾忌自己是个姑娘家,得有善名,拉不下脸辞退,将人安排照管院中杂事。
王婆子只算半个奶妈,她做事利索,单有个老毛病。自家是女子,还嫌弃许家只得两个姑娘,做不长久。
你们宋家要退亲,可以。王婆子抛出一句,宋家人见她穿着不如往日鲜亮,心中得意。
王婆子站出来,扯着哭啼不止的女儿,你们搬了东西,彩礼交割清楚,再写休书那就是要结仇。要么给和离书,你情我愿,了结这桩事,要么结成死仇,我老婆子拼死也要请我们老爷姑娘为我们寻个公道。
不想这儿子也防着亲娘还有余财,不肯支出银两请大夫。
外头门口,一堆人堵着骂,把她气得几欲昏死过去。
王婆子使了银子
只不明白王婆子为何舍得让女儿和离,这桩婚事乃她一力促成,榨了他们宋家许多钱财,为儿子积攒彩礼。
再见王大娘子一脸畏缩,更是觉得可厌。
许嵘将人放出去,许三娘没想过要她回来。
宋家人果然进到院子里,将王家四处房门踹开,撬开柜门,将值钱的东西搬得一干二净。
留下赶着回婆家做活的女儿,王婆子痛下决心,誓要带着女儿和离,母女两个今后相依为命。
这时来不及后悔这些,王婆子强撑着扯开喉咙,还嫁妆?我女儿到你家里,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还要忙着做工挣钱,你们那些彩礼请十个人也做不完这些事,她又指了指家门,环视看热闹的人裙,你们宋家人多势众,摆明欺负我们母女,我们分辨再多也是无用,你要彩礼便只管去院子里搬,今日就交割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