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点了点头,“昨日就听说了,因怕侯府上忙乱,所以今日才来探望。”见元氏哭得眼睛都肿了,忙和声安抚:“伯母定定神,长姐要是见您这样,愈发要难过了。”
一行人挪到前厅,女使端了茶盏上来,陈侯的两位妾侍接手,送到客人面前,陈夫人一味叹息:“家下出了这样不幸的事,惊动了亲家和王妃,真过意不去。这回咱们是走窄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案子报到官府,府尹只管搪塞,我们纵是有满心的不甘,也没有法子,只好等着。”说罢偏过身子望了那位新晋的嗣王妃一眼,不忘催促,“王妃和你长姐是至亲的姐妹,昨日我们让你长姐过府托付,虽说唐突,但终归是一家子,想来王爷一定愿意帮这个忙的。瞿大尹那个人,因掌管的是京畿衙门,向来眼高于顶,表面让我们侯爷三分面子,但背后怕也不耐烦应付。我们这回真是找不见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只好来麻烦王爷,王爷一句顶咱们十句,好歹督促衙门早些拿住真凶,还你姐夫一个公道。”
肃柔耐心听她说完,虽然这陈夫人不怎么知礼数,一口一个“你长姐、你姐夫”,自己却不会和她计较。毕竟没打算过问这件事,不过嘴上敷衍几句:“侯夫人也说是一家子,既是一家子,没有不相帮的。只不过王爷昨日出城检阅上四军,恐怕要在军中耽搁两日,等他回来,我一定将这件事告诉他。眼下夫人暂且别急,先等一等大尹的消息吧,说不定案子很快就告破了。”
寄柔看看白着脸的尚柔,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很希望她能站出来大力维护长姐一回,毕竟人家都把手指头戳到嘴里来了,你也不能不知道咬人。
元氏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没什么决断,遇事还爱思前想后,因掖着眼泪道:“我这不是担心你阿姐吗,她还带着个孩子……”
“唉……”陈夫人垂首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男人好歹能撑一片天,我们老来要依靠他,妻儿要指望他,如今伤成这样,害他的贼人不能正法,叫人怎么甘心!其实我也知道,澄川早前荒唐,大家多少对他有些微词,但男人么,几个没有年少轻狂过,等再过两年,年纪上去了,自然就知道收敛了。说到这里,不瞒亲家夫人,我对尚柔是有些不满的,到底给他安排再多的侍妾,都不如结发妻子柔情蜜意,留住他的心强。男人像孩子,得靠哄,你对他撒个娇,说几句窝心话,他心里有了牵挂,还能一门心思想着外头吗?倘或留在家里,就没有这回的祸事了,说来说去还是尚柔不知体谅,才闹得今天这般田地啊。”
寄柔也适时插了句嘴,对陈夫人道:“侯爵夫人先前也说了,姐夫是您老来的依靠,是我长姐和安哥儿日后的指望,如今姐夫成了这样,我长姐的痛恐怕不比侯爵夫人少,这个时候再来责怪我长姐,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尚柔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陈夫人讪讪道:“身上也有伤,不过盖着被子,亲家夫人看不见罢了。”说着抬了抬手,“咱们别吵着他,大家外间坐下说话吧。”
寄柔道:“安哥儿是陈家长孙,陈侯和夫人都在,阿娘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结果陈夫人干笑了声,“亲家小娘子还没出阁,不知道里头的缘故,总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听说伤得很严重,左不过挺尸一般直撅撅躺着吧,结果到床前探望,打眼一看竟是唬了人一跳,元氏连哭都忘了,回头茫然问尚柔和陈夫人:“那伙贼人,光照着头面招呼吗?”
经此一事,心里愈发看不上尚柔了,原还说她能仗着嗣王妃的排头,谁知最后人家压根不想插手。至于她娘家情况,父亲是遥领的官职,大权在庆州,不在上京,论实权肯定不如嗣王。母亲呢,遇见点事不能出头拿主意,兄弟官职不高,胞妹还没出阁……算来算去,竟是身后空空,没有倚仗。
点心等,往侯府去了一趟。
那头婆子去门房上通禀,门内很快有人出来迎接,直送到内院月洞门上。往前看,老远就见叶嬷嬷快步过来接引,到了跟前行了礼,比手请夫人和娘子们进园子,一面道:“人已经搬回自己院里了,侯夫人和大娘子都在,眼下还没什么起色,夫人进去瞧了就知道了。”
如此一番强词夺理,简直惊呆了在场众人,张家人愕然对望,终于懂得了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陈夫人听说嗣王出城了,不免有些失望,嘴上不说,心下暗道真是求人求到了庙里,菩萨不显灵,全是白搭。平时姐姐妹妹热闹得很,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明明举手之劳都在推诿,可不是靠山山要倒,靠海海要干!
刚到侯府大门前,就遇见了伯母元氏和寄柔,寄柔搀着母亲上前来,叫了声“二姐姐”,“你也得着消息了?”
好在元氏还有三分气性,生平第一次驳斥了陈夫人,蹙眉道:“亲家夫人这话就不公道了,尚柔嫁到贵府上,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上京城中谁不知道她凡事都忍让三分?澄川这回遇见磨难,是他命里有劫数,和我们尚柔什么相干?”
寄柔也不喜欢她母亲的过于软弱,蹙眉道:“我昨日不是已经和阿娘细说了里头利害吗,您做什么还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