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管震颤的比以往更要剧烈。
十阶楼梯,女人捂着面,拐着弯滚了下来,滚到苏淼脚边。苏淼皱起眉,眼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她有些生气了。
苏淼轻轻地叹了声气,她一无所有,这个女人已经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女人淌着血,蜷曲在一起,尖声地抽噎着。苏淼低下头看着,她觉得脚边的女人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恨。随后她跨了过去,顺手抽起靠在墙边的铁棍,沉着脸,神色阴鸷的像死水中的绿藻。
狭小拥挤的屋内放着两张床,两把椅子,潮湿又阴暗,玻璃瓶破碎了一地,沾着殷红的血。
苏淼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被砸的一阵晕眩。苏淼她一手抓着凳子脚,一手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向挥去手中的铁管。
苏淼转身摔上大红门,顺手将水管插在外面的把手上,扬长而去。那男人打不开门,最好让他死在里面,她这么恶毒地想着。
门内一个个男人的身影重叠,苏淼早已数不清。女孩的心也在无数次的离散中,硬的如石头。
楼梯下女人依旧蜷着身子安静地躺在冰冷又湿硬的地上。
我就要在这,这是我的家。我还爱他,我能去哪?
妈。我带你回医院。
清而脆的声音还未响起,瞬间被吞噬在暴力拉开的巨响中,门里似乎有人被踹了出来。一个骨架瘦小的女人,尖叫着。
牵着她的母亲笑靥如花,将她拽进门内,对着里面的男人,用着讨好又妩媚的声音说:淼淼,叫叔叔。
苏清燕奔赴了半辈子,未曾得到一刻的幸福。苏淼又何尝不是。可就算如此,苏清燕的哭声,还是让那颗石头裂了缝。因为在苏淼荒芜的日子里,那从苏清燕身上得到的微末的爱与恨
我警告过你。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寒冬腊月的风。
这话问出来时,苏淼觉得自己太蠢了。她的母亲从来不肯把一丁点的爱分给她,却全数用在了她奔赴的所谓的爱情上。太可笑了不是吗?
女人十分清瘦,似乎是长期精神紧张加之营养不良,面色苍白,但就算是瘦的走了些形,那一眼也能看得出这个女人刻进骨子里的风韵。
而家这个字就像倒映在绿沉沉的池子里孤洁的月,太过虚无缥缈,一捧就散了。她从在苏清燕肚子里时,就已经没有家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无边又阴暗的日子,是一个个轮回。她总是记得母亲牵着她的手,停在一扇木门前,木门生涩地打开,昏黄又使人发晕的灯光投在地上将她的影子,拉长拉长无尽地拉长
不,我不去!
扇红门,轻轻一抛。
苏清燕呜咽起来,埋头在掌间,淌下的泪瞬间冲开了她沾了满手的血。半辈子何其漫长,长到苏淼也记不清她的母亲跟过多少个男人,改嫁过多少次。
不许碰她,狗东西!你要想死,我立马送你去。
苏清燕,你不去你想去哪?
女人蓦地一惊,无神的眼珠才开始缓而流动出眼波,她抽出苏淼攥着的手,瑟缩着身子边喃边摇头。
只手在兜里摸索一番后蓦然停下了。她突然觉得就算是尼古丁,也不能让她逃脱这极度压抑又暗沉的日子。那种刺激五感的兴奋反而会让人更加清醒。
砰她把那殷红的门踹开。
苏淼在半是无奈,半是嘲讽的语气中带了微微的恨意。
就算是为了我呢?
就让我死了吧我已经折腾了半辈子了,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折腾下去了。
女人太轻了,苏淼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拽了起来,她毫无生气的靠在苏淼身上。苏淼低头对上那人一双眼睛,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与她神似的余韵,但却麻木又空洞。
男人被砸地站不稳地趔趄着。紧接着苏淼朝男人的下体狠狠踹了一脚。男人这才扔下凳子,疼的没有还手的力气,只得挣扎着骂着。
你可不是操我妈吗?
苏淼瞟了一眼身后的暗红木门,冷笑了一声。
男人晕眩地跌坐在木凳上,不多时额头淌出两行热血。
烟头划过一道弧,砸在上面。
铁管挥向了屋里男人的脑袋,咚,空管震颤地响起,像是撞起的钟响带着余震。
苏淼沉默着,她甚至在心里冷笑,多么荒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有些烦躁地想抽一根烟,一
苏淼平静地看着脚边的女人,有些失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手掌下攥着的是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胳膊。
回去让那狗东西把你打的半死?或者你就想死在里面?
苏淼指尖抹下额角淌出的血。间隙,男人挣扎着爬起身,拽过苏淼的衣领,反手甩出耳光,另一种拿起椅子向她挥来。
因为岁月从不败美人。
苏淼我操你妈!操你妈的!他气急败坏地抓起地上的酒瓶向苏淼砸过来。苏淼眼疾手快地一挥,铁管将酒瓶击碎。玻璃四散,破裂的碎片在苏淼偏头时,划过额角,瞬而留下一条殷红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