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筠不想他会防备她至此,看来裴府确实有人身中乌星,而且对他来说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亲近之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是裴侯爷或者侯爷夫人?还是那位让他眼里能滴出蜜的美漓小美人?
裴晟先是一愣,无奈一笑,拿扇子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什么时候会耍这种小心眼了。”他抬头去看柳筠,柳筠正好转过来,眼睛似笑含谑地扫过他,他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手,反应过来后又懊恼于自己的下意识,怕她干什么。
不是她不怜香惜玉,如果受不了这些苦差事,就赶紧去跟你们的世子爷告状,让他把你们再要回去,她也不想美人受罪。
裴晟自然不与她客气,他选了她最先拿出的那一颗,然后又从剩余的两颗中挑了靠近柳筠的那颗,最后将碟子里剩下的仅有的一颗也拿起来,竟要亲自喂药给她,“既然已有解药,婉婉还是尽快服下,方能早日康复。”
紫芽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挽住柳筠的胳膊,不用她开口,柳筠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截住紫芽,“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核桃酥,我有些饿了,去帮我拿些过来。”紫芽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她家小姐的吩咐。
苏正山清了清嗓子,深觉自己在此处就是个多余,他甩甩袖子,打破沉默的尴尬,“既然已经事成,老头子我要去睡觉了,冬夜天寒,孤寡之人唯有被窝可亲近,可怜呀可怜。”
裴晟在听雪园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给柳筠,所需要的器具也陆续搬了进去。裴晟一一查看过柳筠宣纸中所写之物,并无异处,那位林叔亲自送过来的草药也被师父逐一检查过,皆与书中所写吻合,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心里就躁意四起,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隐隐的侥幸,或许不是乌月,就是乌星。
柳筠哑然失笑,索性将三颗一块儿放在碟子里,“不如世子先选,剩下的一颗留给我就行。”
裴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依照他一贯的作风,
柳筠双唇轻启,含住他手里的药丸,她心绪漂游太远,含住的除了药丸,还有他修长的手指,等她察觉到,手指已经入了口中。裴晟只觉有柔滑糯湿轻触到他的指尖,本是紧张对峙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两人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稀薄的空气中僵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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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紫芽正在跟那两个美人丫鬟大眼瞪小眼,柳筠有点不想参与到她们的对战当中,但三人已经看到了她,她往后挪动的脚步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
美漓转动着一双美目低声对裴晟说,“裴哥哥,看来世子妃嫂嫂不喜欢你,我都离你这么近了,她竟然一点醋都不吃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必定会看着她吃下解药,所以她必须要用一颗假药丸代替真药丸。好在她事先有所准备。
配药耗时不算太长,但是极耗精力,更何况她身边还站着两个活人,尽管不说话,四只眼睛却一刻不错地盯着她,好像她会往里面下毒一样,按理说这解药配出来是给她吃的,她怎么会下毒,他好像对乌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心,难道裴晟身边也有中乌星的人,所以他才会要两颗解药,也会怕她在制解药的过程中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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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端着一颗颤颤的心回到内院,只能安慰自己多想也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那老头没准就是在做戏诈她,他根本就诊断不出什么乌星不乌星的,要不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掀过去。
裴晟长眸微闪,缓缓开口,“我要婉婉手中那颗。”
柳筠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禁不住感叹,不知道裴晟天天对着自己这张脸作何感想,她都替他委屈,听说他身边有七个侍女,七人七色,皆是倾国之姿,看来这两位就是七色中的两色了。既然一个擅长女红,一个擅长煮茶,那会女红的就去洗衣房,会煮茶的就去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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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漓见到柳筠后,挽在裴晟胳膊上的手并没有落下,反而凑得愈发得紧,这种小孩子家家示威的把戏,柳筠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幼稚至极。
柳筠到听雪园的时候,裴晟和周美漓兄妹聚在一处,周美漓拉着裴晟的胳膊不知道在撒娇说些什么,裴晟和周学瑜皆是眉眼染笑,柳筠不想打扰到人家的花好月圆,也不想与周学瑜有过多接触,远远地跟三人招过招呼,便借口有事情要忙往屋里走去。
其实配药所需的东西根本不用梳理,她已经写过千百遍,在脑子里也演练过千百遍,这种让她娘香消玉殒的毒药终于要有解药了,如果她娘能坚持到现在该有多好。
不过这两位也真是好涵养,面不改色的接受了她的指派,比紫芽都要听话。裴晟身边的人从上到下都没一个简单的,所以她怎么能斗得过他。
只剩两人的屋内更是寂静无声,柳筠将药丸压下,苦涩滑过喉咙直达胃里,她后悔自己为什么准备了这么一颗苦药,她最耐不得苦了,“世子爷是否还要检查一下妾身有没有将药丸咽下?”
将近亥时,解药终于配置完成。柳筠拿出其中一颗,将剩余两颗递给裴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