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程阳大惊失色,你.......
母亲去世,家里一贫如洗,在这种境况里,自顾不暇的人要如何相扶相持呢?
说清楚了......我们一直是朋友。
况且母亲去世后,他本就孤独,性情自然沉重了许多,相较于之前,如今又一桩憾事压在心上,他的疲惫和沧桑变得格外明显。
因为梁家驰吗?
何况他们骨子里都有不甘不折的傲气,更不会给至亲增添麻烦。
他强撑着力气,艰难地把程芝扶起来,让她坐到沙发上。
程阳对上女儿泛红的眼睛,分明在哭,但她的眼珠却很明亮,犹如烈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透出蒸腾的热意。
爸,你以后有事也要和我说。她语气认真。
程阳无话可说,缓慢地点点头。
程阳颔首,还是记挂着李从文的事,那你和从文都说清楚了吗?
程阳把她脸上被眼泪濡湿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露出完整的五官轮廓,柔和,苍白,好似易碎的瓷器。
眼泪无穷无尽的掉,她抬手,用力盖着脸,我真的对不起你.......
理解这一层缘故后,程阳深深叹了口气。
温暖的动作抚平了她心里的酸楚和褶皱,程芝再也忍不住悲伤和委屈,爸,我骗了你,我......
他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但昨天见梁家驰,她不觉得是错,甚至觉得是这几年,做得最正确的事。
妻子临终前没能见到女儿,本就遗憾,他曾发誓会好好照顾家庭和孩子,结果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无知无觉,最后还来指责孩子。
当时他还觉得高兴,女儿终于又获得幸福了,却没想到,这份甜蜜的背后,是苦不堪言的血泪史。
你......你们不会结婚?
爸,我和李从文不会结婚的。
他说,要成为她心里最好的人。
程芝想起李从文摘戒指时的神态,平静,沉着。
傻姑娘。
程芝看着他,泪水止不住的流。
朋友这个词在喉咙里又无声的过了一遍,程芝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程芝会隐瞒这些,完全是为了保护他和维护幸福安宁的家庭氛围。
说她错了?
父女俩都是内敛的人,心里藏了无限酸楚,由着这次机会也算是彻底说开。
在听到流产时,程阳心神一震,见证了这场迟来的悲剧,他的膝盖不能久站,针扎似的痛让他更加清醒。
七年多的沉寂和压抑,终于换来一次鲜活的心动。
六十多岁的老人,身子骨再怎么硬朗结实,也还是掩盖不了老态,松弛的皮肤,软塌塌的皱纹,以及银黑交错的头发,都刻着岁月蹉跎的痕迹。
其实这几年,程阳也察觉到某些违的端倪,只是作为女方家长,李家条件又很优越,总归要矜持一些,免得被看轻。
他的视线在房间内绕了一圈,寻觅着妻子的影子,终于看见她的照片,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
他想起来,订完婚没多久的时候,李从文说想带着程芝去市里和他父母多相处一段时间。
她和他之间,不该将错就错。
程芝点头,细细的观察父亲的神情。
爸,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程芝紧咬着唇,将眼泪忍回去以后,抬起头,无比认真和坚定的看着父亲。
可是他说出的话依然是温和且热烈的。
她和梁家驰之间没有错误,只有错过。
他们都越界了。
你没骗我,是我没发现这些......程阳给她擦眼泪,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怅然,是爸该和你说对不起,没照顾好你。
布满皱纹的手指紧紧握着,骨节嶙峋,他在心里郑重道歉,玉琳,对不起。
隐瞒了许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程芝甚至感到一种巨痛在血液里涌动,像是将疮疤用力揭开,露出血淋淋的嫩肉。
程芝把她和梁家驰分开,与李从文在一起,以及到如今复杂的心境都一一讲出来以后,心态倒是豁然了许多。
笼罩着程家的无形的阴云散了许多。
所以他都是旁敲侧击的打听原因,得到的回应也模棱两可,如今真正听到程芝说出真相,茫然的同时又隐隐松了口气。
戒指戴久了,也像融入身体的一节骨头,摘下它,无异于换骨。
她神色凄惶,语气轻得几乎听不清,是我和梁家驰的。
程阳闻言,摇了摇头你就是太让我省心了,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扛。他看着她,目光慈爱,芝芝,你要记住,爸爸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这些话,她也想对李从文说。
程芝摇头,当时我和从文订婚是为了保住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