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膳时,蓝鹤还是闷闷的不高兴,对龚肃羽说想喝酒。
今日诸事不顺,一起床就被夫君当做外人,后面又弄伤手指,汤也没做出来,我要喝几杯顺顺气。
夫人日间饮酒,未免稍嫌放浪形骸。
我酒量好,以前喝酒夫君从来不会说不行的。
一定又是撒谎,龚肃羽心想,他根本不可能纵容自己妻子白日酗酒,不过她今日确实受了委屈,喝就喝罢。他命人拿来一坛苏合香,给蓝鹤倒上一杯,被她仰头一口饮尽,倒给自己时却被蓝鹤阻止。
夫君不能饮酒!
为什么?
夫君身体不好,大夫说不能饮酒。
我怎么身体不好了,好得很,绝无不能饮酒之说。
龚肃羽不以为然地看着蓝鹤等她解释,可这怎么说,蓝鹤并不想告诉他当初她在战场受伤失踪,他得了她的死讯大口吐血伤了内腑,御医嘱咐他三年内不能饮酒的伤心事。虽说身体变回了十五年前,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慎重起见还是不能让他喝的。
总之不能喝!她干脆耍无赖不讲道理。
我原本也只是想陪你喝而已,既然你不让,那你自己也别喝了。
好,我不喝了。
见她宁愿不喝酒也不对他说实话,太倔强,龚肃羽心里到底生出了怒气,我要做什么,不劳夫人置喙,你既不肯说出缘由,那就不要管头管脚。
龚肃羽作势要拿酒杯,被蓝鹤眼疾手快先一步抢了杯子,面色一沉,冷冷地望着她不说话。
真的不能喝啊。蓝鹤被他瞪得委屈,又开始故技重施,哭唧唧地想拿捏他。
不许哭,你黔驴技穷只会这招是吧。自称是我夫人,嘴里却没几句真话,闹腾了一头汗说自己在绣花,根本不会厨艺说自己能做汤,给我下药说我吃豆子误食,自己想喝酒就胡扯什么我从来不会说不好,你不记得我给你的信里明明白白写着不可多饮不可滥饮了吗?说谎都不知道过过脑子。
我不知前事,你不说以诚相待,将自己知道的细细告诉我,反而利用这点瞒骗我,你可知有多伤人?还说我喜欢你,对你百依百顺,要是对你这样不忠不诚信口雌黄的夫人百依百顺,家中焉有安宁之日?我不吃了,你一个人吃吧。
他假作不快,口气怨愤,对着蓝鹤一顿输出,起身便要离开。蓝鹤赶忙抓住他手腕不让他走,苦着小脸哀声央求:夫君别走,我不骗你了,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嘴上谎话连篇,心肠倒是软得很,龚肃羽看她为了留住他焦急可怜的模样,心里得意,面上却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不怎么情愿地坐回桌边。
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于是小蓝鹤只好老老实实把他为什么不能喝酒,还有她既不会女红也不会做菜,只爱练武喝酒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自己竟然因为她的死伤到吐血,用情如此之深,她说他喜欢她宠爱她,看来倒是真话,不过这么个淘气的小娇娇,换谁都只能宠着吧。龚肃羽等蓝鹤说完了,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给她夹了两筷子菜,催她快吃饭,等她一吃完又把她拽回书房。
你说谎骗我,我要罚你,去把颜真卿的《多宝塔碑》拿来抄个十遍。
小蓝鹤最烦写字,今日莫名其妙被逼着做了许多不爱做的事,此刻已经濒临极限厌烦至极,完全不愿意再抄什么字帖,噘着嘴忿忿道:我已经说了实话了,为什么还要挨罚?我不要抄字帖,我不拿。
若是换了旁人这么不服管教不听话,龚肃羽怕是早就勃然大怒了,可看到垂着脑袋气呼呼的小蓝鹤,心里却只觉得她可爱,下不了狠心对她横眉怒目。
他叹了口气,故意不再理会她,让下人进来铺纸研磨,自己凝神静气练起了书法。蓝鹤看他不睬她,本能地心里发虚,想想也确实是自己不对,便厚着脸皮走到他身旁捏住他袖子一角,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轻声问他:你生气啦?
没有。龚肃羽并不看她,只顾自己写字,专注的侧颜和老头几无二致。
可你不理我。
小美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她的确只会这招,因为有用,果然龚肃羽又又又心软了,停下手转过头来看着她无奈道:我今日才认识你,不知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又不对我说真话,现在要我理你,那我该同你说什么做什么好呢?
看来这人从年轻时就开始小气了,她撒谎这个坎是今天过不去了对吧。蓝鹤心想之前每次夫妻吵架,要道歉哄人的时候,只需缠着对方云雨缠绵一番,所有不快便会瞬即烟消云散。而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龚肃羽即便不记得她,今早仍旧亲了她,还摸了她的身体,可见他再如何装正人君子,对她终归还是有点色心的。
机会难得,今日就把鲜嫩的爹爹给采摘了,好好享用一番。